“蔡老三,快別忙活了,今晚有打鐵花看,快回去吧!”
“打鐵花?真的假的!”
“你咋知道的?”
“我剛從城裏出來,進城的牆邊都貼告示了,我把田裏的水堵上就回去看打鐵花咯。”
天色漸暗,棧橋上游客慢慢少了。
城裏一農戶從城裏跑來,朝自家田間去,把白天引進田裏的入水口堵上。
他一邊跑,一邊跟在地裏除草幹活的人說今晚有打鐵花的消息。
打鐵花他們只在過年時看過一次,但打鐵花給大夥帶來的驚豔和震撼,猶記於心。
“那是得快些回去了。”
本想幹活到天黑的人,一聽此話,都招呼着家人上岸去。
“孩兒他娘,快把幾個小的叫回來,咱們一塊去河邊洗洗,回去看打鐵花咯……”
一個個回家洗澡來不及了,索性就去河邊洗,回去再換個衣服就成。
稻田裏呼喊着一起回去看打鐵花的聲音此起彼伏。
在棧橋的涼亭裏等小皇帝玩夠的謝執不禁問跟他一起等的車伕,“什麼是打鐵花?”
車伕聽說今晚有打鐵花,也是興奮不已。
“打鐵花是今年過年的時候,小夫人給大夥兒找的新樂子,就是把火水打到天上,打出漫天的金光,好看極了。”
“把火水打到天上?”
謝執想象不出來,但看周圍百姓都對打鐵花這麼熱情,他不禁跟着期待。
鞋尖一踮,一道人影踏着棧橋的欄杆飛出去。
只聽遠遠的一道呼聲傳來:“池朔,走了!”
原來是抓人去了。
謝執把池朔從南瓜地裏抓回來,直接丟在車上,吩咐車伕:“快回城!”
池朔突然被抓回來,還心有不滿,“謝世子你幹什麼,我正摘南瓜呢,南瓜皮硬肉厚,是能買回去的東西……”
“閉嘴!”謝執打斷他,“你聽聽城裏什麼動靜。”
“什麼動靜啊?”
池朔豎起耳朵,但南瓜地在山腳,離城裏太遠了,他什麼也聽不到。
只看到在夜幕即將降臨的時候,豐耕縣城已然是光亮一片。
“豐耕縣城晚上竟還這般熱鬧?”
這裏又不是都城,百姓們天不亮就起來做生意了,現在還不回家洗洗睡了嗎?
車伕陪着兩人走走停停了一天,方纔更是歇息夠了,這會兒是鉚足了勁往城裏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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棧橋平坦,車輪骨碌骨碌轉,僅兩炷香的功夫,就把兩人送到入城口。
車錢謝執中午就提前給了,還讓他們回了城裏一趟,讓他們買喫的。
所以一把人放下,倆車伕就回家去,做一會兒出門看打鐵花的準備。
縣衙側牆的美食攻略牆前,新的公告貼得很高,謝執和池朔一眼就看到了。
公告上面寫着打鐵花和曲藝表演的時間。
從今晚開始,打鐵花每五日一次,一次兩個時辰。
曲藝表演則分大小場,大場類似村晚,每半月一次,小場無固定曲目,每三日一次。
兩人還在擡頭看告示,並未發現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戲臺上,有個人悄然上臺。
“梆——”
木棒相互擊打的聲音在人流涌動的街上,小到幾乎聽不見。
但在那擊打之下爲百姓們帶來的意外驚喜,卻驚呼衆人,引起一片譁然。
“哇——”
“真漂亮啊——”
謝執和池朔沒有看到,聽到身後響起陣陣驚呼聲,二人才回頭。
他們疑惑地相視一眼,詢問着對方:發生了什麼?
二人同時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去前面看看吧。”
看到周圍的百姓都在往戲臺的方向去,謝執率先擡腳也要去。
只是沒走兩步,第二道打鐵花就在眼前倏地炸開。
他們這次看清楚了!
謝執和池朔震驚在原地,嘴巴微張,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謝執想起車伕的話:將火水打到天上,打出漫天金光。
這就是打鐵花!
“方纔那漫天華彩,是何東西?”池朔愣愣地問。
謝執定了定神,“是打鐵花。”
“打鐵花……”池朔無聲低喃,看着第三道打鐵花在夜空中盛開。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縱是看過,豐耕縣的百姓還是不禁會被打鐵花創造出來的遍地生金的華彩驚豔、折服。
第一次看到打鐵花的遊客,更是震撼不已,許久未能從那光華中回神。
直到那輕快的樂聲響起。
在第八道打鐵花落幕的那一刻,戲臺後方涌出來一羣身穿特別衣裙的少年少女們。
他們羅綺彩服、環佩叮噹。
有吹奏陶笛,撥弄琴簫、胡笙之人,亦有別着腰鼓,敲打銅鑼者,其餘人均拿着手鼓。
少年少女們自戲臺而下,走進人羣中。
歌聲猶如天籟。
“打起手鼓唱起歌,我騎着馬兒翻山坡,千里牧場牛羊壯,豐收的莊稼閃金波。”
輕快的歌聲響起,立刻得到街上百姓的迴應。
“我的手鼓縱情唱,歡樂的歌聲震山河,豐耕盛開幸福花,花開千萬朵。”
看到身旁的人都會唱這首曲子,那些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的人都懵了。
彷彿自己與此時此刻的熱鬧氣氛,格格不入。
不過,這歌真好聽。
“打起手鼓唱起歌,我騎着馬兒跨江河,歌聲溶進泉水裏,流得家鄉遍地歌……”
人羣跟着奏響樂器的少年少女而去,池朔被擠進人羣,也跟着前進。
少年少女們所到之處,都能引起一陣陣迴應。
美食街的小喫攤主們更是在自家攤位揮舞雙手,跳起來了。
“來,您的烤腸好嘞。”
賣烤腸的攤主把烤腸遞給客人之後,就跟着唱起來,“我的手鼓縱情唱,唱不盡美好的新生活,站在豐耕望盛京,越唱歌越多。”
林寶初把這詞做了小的改動,改得更加貼近盛朝。
曲子也是半個月前就讓沈箏帶着學堂的孩子們學的,還讓孩子們回家後儘量讓家裏大人也會。
這才創造了今晚這一幕全民起舞高歌的場景。
“各地民衆肩並肩,前進的道路多寬闊。”池朔細細聽着那曲子裏的詞,不禁被深深打動。
一個被朝廷放棄了的流放縣,竟會有如此大的格局和覺悟。
不但沒有對朝廷生怨,還以曲歌唱。
池朔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