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山洞裏,陳域吞嚥着口水,朝後指了指,示意泊春趕緊跑,他來墊後。
泊春掃他一眼,沒說話,也沒退後半步。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心底不由得焦急起來。
不知道吳庸能不能聽懂她讓白嬸帶的話,能否注意到她偷留在外頭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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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大漢就要走進來,陳域輕輕撥開泊春,將她護在身後,雙手發抖握着匕首,眼一閉就要刺過去。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悶哼。
大漢腳步一頓,迅速轉過身走去。
泊春和陳域做了良久的準備,等了許久卻沒人進來。
陳域按捺不住,悄咪咪探出半個腦袋,往外頭一看。
就見又來了三五個有點眼熟的大漢,正拿繩索捆死那幾個看守。
陳域瞅着後來的那幾個人似乎有點眼熟,和泊春對視一眼後,試探地喊了一句:
“吳庸?周肆然?”
吳庸砍暈一個看守後丟給方衡,正盯着兩邊的大牢琢磨,和周肆然商量兩兩一邊搜過去。
聽到有人喊他們的名字,兩個人同時轉過身,陳域一看還真是他們,鬼鬼祟祟帶着泊春摸了出來。
一看到泊春,吳庸趕緊上前,圍着她打轉了一圈:“你沒事吧?可有受傷?可吃了什麼苦頭?”
他一邊說着,一邊踹了腳被捆豬一樣捆着的看守。
泊春臉上灰撲撲的,眼睛依然很亮,她搖搖頭,拽住吳庸的衣袖就往對面走:
“快,我們去救雲華郡主,再慢一步就來不及了。”
“雲華郡主?”吳庸大驚,這承恩公府果真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連睿誠王的獨女也敢抓!
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泊春強行冷靜下來,看清了吳庸帶來的幾個人。
嗯,三個武將。
再加上雲華郡主本人,就是四個,應該闖得出去。
“邊走邊說。”
泊春搶先一步衝入另一邊的大牢,吳庸毫不猶豫跟上。
方衡和陸程茫然回頭看周肆然。
周肆然掃了眼還在踹看守的陳域,一聲不吭拎起陳域的後衣領,帶着他跟了上去。
陳域被倒拎着,還不忘指揮方衡和陸程:“快,剝了他們的衣服打暈關去大牢裏,別影響了大事。”
方衡和陸程當然知道陳域這個紈絝子這句話說的有道理,飛快照做。
他們走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有幾十個人趕來看守處。
*
太子直到天黑才領了一封聖旨回東宮,臉色有些難看。
“父皇昨晚上染了風寒,太后正命妃嬪照料,因此多花了些時間。”
林淨月一擡眸子,憂心地道:“父皇吉人自有天相,殿下也不要太過擔憂。”
兩人視線交錯,又默契挪開目光。
真巧。
和太子一樣,林淨月從來不信什麼巧合。
每凡巧合,不是有心人算計,就是……
林淨月趁下午太子去請旨時就命人備好了轎輦,又讓四公主提前帶人趕去承恩公府,緊盯着每一個門,別讓人鑽了空子把人轉移了。
四公主幹這種事沒什麼經驗,好在駙馬曾跟着太子抄過幾戶人家,一切都準備穩妥了。
林淨月和太子在承恩公府門口下了馬車,張杳早早帶着皇城司的人護衛在側。
太子遞過聖旨,張杳跪地接過,再接着聖旨敲響承恩公府的門:
“陛下有旨,有犯下劫掠大案的歹人偷藏進承恩公府,現命皇城司徹查公府,還請公爺見諒。”
門房着急忙慌請來管家,管家又火急火燎找到承恩公,明說了太子就坐在門口,一旦不從,恐怕就不是搜查,而是抄家了!
承恩公不以爲然地整了整衣冠:
“我到底也是太子的長輩,就連陛下都得喚我一聲表兄,況且孃親還在呢,不管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還是顧惜皇家顏面,太子都不可能肆意妄爲抄了公府。”
管家焦急,可也得強摁下擔憂:
“公爺說得是,只是皇城司的人正等在門口,太子也坐在門口看熱鬧……真真是造孽,我們府上怎麼可能有人牽扯進什麼劫掠大案裏,只怕是太子故意構陷,藐視太后,欺辱公府……”
承恩公眼神飄忽了一瞬,領着管家往外走。
等管家說完,他慢悠悠地道:“放心,太子囂張不了多久了。”
待三皇子登基,他承恩公府就能改名換姓,應從龍之功,得個正兒八經的國公府之位。
而非承恩公府此等虛名!
區區一個陳域都敢偷挖他的青龍臥墨池,太子更是幾次不給他好臉……哼哼,太子看不上他,他自得另尋個鑲金的梧桐枝棲息。
“哎呀呀,這不是太子殿下嗎?什麼風吹了您來府上?裏邊請裏邊請,我這就命人備好膳食美酒……”
太子一睨承恩公那張映在燈火下格外諂妹的臉:“不必,孤今日來此是爲正事。張杳,動手。”
張杳將聖旨遞給承恩公府管家,擡手就要衝進承恩公府。
“慢着!”
承恩公爲難地道:“太子殿下,不是我不遵聖旨,只是……只是我娘,也就是太后的親孃剛剛睡下。
你這般大張旗鼓搜查,不知道的還當抄家呢,難免會驚擾到我娘。孃親她本就年事已高,身體不怎麼好,夜間難以安睡……
不知殿下可否讓我自個兒找人搜查?或是明日白天再來?等到了明天,娘清醒過來,我一定不會阻攔。”
太子眼一眯,當然聽得出承恩公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一擡手。
張杳跟隨太子抄家已久,與他頗有默契,見狀直接帶人衝破護院的阻攔,進了承恩公府。
“犯下劫掠大案的歹人藏進公府,孤同樣擔心老夫人的安危。公爺放心,皇城司的人身負皇命,立身清正,又得了孤的命令,自是不會驚擾到老夫人。”
太子語氣平淡,往後掃了一眼,“公爺仁孝,不如就站在孤身邊,看看到底是何等歹人不知死活,驚擾到了公爺。”
承恩公笑容微僵,心裏罵罵咧咧一通後,面上從容淡定:
“多謝殿下關心。”
林淨月坐在馬車裏,聽着承恩公篤定的語氣,心中若有所思。
滿枝悄悄靠近馬車,低聲說道:
“太子妃,嚴歲說他得了消息立刻帶萬掌櫃和一衆護院趕來,但沒看到吳庸,只在巷子裏發現半個沾了灰塵的腳印,現已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