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打草驚蛇，唐多鈺和莊肆在天剛暗下來的時候就在王氏肉製品廠外等着了。
一晃眼到了夜晚十一點，廠裏竟然還燈火通明，給唐多鈺都看傻眼了。
“他們剛纔也沒人換班吧？同一撥人從早上幹到了現在？”
唐多鈺第一次來王氏肉製品廠就發現了這個問題，莊肆嘆了口氣。
“對，就是同一撥人。他們不是幹到現在，而是凌晨兩點下班。”
甚至有時候兩點都不能準時下班，還要往後磨蹭十幾分鍾，所以他才定下了三點進去的計劃。
正常來說應該是早上八點或者九點上班，哪怕是按照九點算，幹到凌晨兩點都已經嚴重超標了。
十七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奴隸主都不敢這麼幹啊！
“他們這個作息工人能休息好嗎？這怎麼幹？”
兩點下班回家三四點睡覺，第二天九點又要起來上班。
如果上班時間早點，甚至八點就要來，一天睡覺時間五個小時都不到，鐵人也扛不住啊。
莊肆滿臉無奈：“措吉鎮以前就沒什麼工廠，唯一能排得上號的磚瓦廠現在也不行了。鎮上的人也沒什麼營生，好不容易能有個活兒幹，就算累點也有很多人報名。”
廠裏提供的崗位就那麼點，又是面向全社會報名的，工人源源不斷的涌入。
反正王中翰就規定了這麼個上班時間，願意來的就上，幹不了的就走換下一批就行了。
“他的用工成本十分低廉，工人拿着一個月七八十塊錢的工資，每天干這麼多活，所以我才覺得價格低也有可能。”
因爲在拳皇食品廠待過，莊肆明白用工成本是一項大支出。
王中翰把這塊的支出基本砍掉了一半，如果還高價賣那不是騙人嗎？
鎮上的人也被黑工廠坑過一次了，這次都多方打聽了王氏肉製品的具體情況，差不多都是和莊肆一樣的想法，覺得低價是靠壓榨工人得來的。
唐多鈺聽得滿臉無語，就這個壓榨法，真是資本家聽了都得流淚啊。
“難道員工就沒有意見嗎？”
莊肆的回答，才讓唐多鈺意識到了現在的勞動法到底有多不規範。
“員工能有錢掙就不錯了，有意見可以不幹。而且大家都是這樣的想法，這血汗工廠也是名副其實。”
至於後世被打工人掛在嘴上的仲裁舉報什麼的，在這會兒根本不好使。
現在國家正是發展起步的時候，很多法規都不完善。
這些小工廠仗着國家的扶持力度很大，時不時就要整點幺蛾子，簡直是防不勝防。
而且這會兒大家的法治意識普遍不高，哪怕是真有工人受不了去舉報，且不說找不到相關部門，真找到了估計也只能得到一句“那你不敢不就行了”。
莊肆和唐多鈺蹲在王氏肉製品廠的門口，說起來這些現狀都十分無力。
“算了，社會在慢慢發展，以後這些事情總會慢慢解決的。”
莊肆最終也只能想出來這個理由，唐多鈺跟着點了點頭。
雖然後世的勞動法沒有落實到位依舊被很多人詬病，但也不至於有像王中天這樣無法無天的人。
殘酷的現狀讓兩人沒了討論下去的欲望，一起擡頭望着依舊燈火通明的工廠。
莊肆的時間把控還是非常不錯的，雖然廠子兩點就響起了下班的鐘聲，但是等裏面真正安靜下來，差不多到了凌晨兩點半。
兩人又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直到工廠的人都走完了，大門上掛上了鎖，他倆才準備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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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都下班後的廠子靜悄悄的，佈置又十分雜亂，看起來頗有點恐怖片的氛圍。
好在唐多鈺和莊肆都不是膽小的，頂着這恐怖片的氛圍硬着頭皮往前走。
這肉製品廠現在也不少掙錢，王中翰都不捨得多請兩個安保人員，晚上竟然沒一個人值班。
聽到唐多鈺的吐槽，莊肆咳嗽了一聲。
“在寧書記來之前這裏的一切都還是正常的，之前晚上也有人值班，所以我沒敢輕易叫你來。”
寧書記一來就雷厲風行地撤了王中翰鎮長地職務，並且把王中翰的嫡系都連根拔起了。
沒了任何指望的王中翰是真的缺錢了，這廠子也不止是爲了打壓唐多鈺纔開的，他爲了掙錢着實是有些不擇手段了。
唐多鈺：……
咱就是說這再缺錢也不能一個值班的人都沒有啊，萬一有人半夜潛進來放把火或者加點東西，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前車之鑑已經擺在眼前了，她們這不就進來悄悄搞事了嗎？
雖然他們是爲了正義，但唐多鈺還是默默記下了這個教訓：廠裏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少了人看着，不然是要出大事的！
唐多鈺一邊吐槽一邊往前走，廠區外面跟那些毀約的小老闆們說得一樣，乾淨的過分。
僅僅看廠區外面這情況，着實是個很良心的食品廠。
饒是唐多鈺帶着有色的眼鏡挑了半天毛病，都沒能找到一點不妥之處。
“這廠區的整潔程度都快比得上我們食品廠了，難道王中翰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比起唐多鈺的驚訝，莊肆這個已經盯梢了很久的“老人”更有發言權。
“除了工人上班的時間太長，我看了那麼久都沒發現這廠子有什麼問題。而且他們還會時不時的邀請合作伙伴來參觀，要多正規有多正規，真是無可指摘。”
莊肆都納悶了，如果王中翰真的能做好事，也不會從省委祕書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只是這傢伙跟泥鰍一樣滑不溜秋的，讓人抓不住一點把柄。
敵人越狡猾，他們就要越仔細。
唐多鈺和莊肆一路到了車間，所有的設施設備在下班前都已經清理好了，東西的擺放也都井井有條。
沒用完的肉被放在冷凍櫃中，夜晚的冷凍櫃還插着電，一切都正常到有些詭異了。
在車間裏轉了一圈，唐多鈺最終憑着直覺重新返回了冷櫃前。
如果這廠子真有問題，她覺得最容易做手腳的還是這些原材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