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南和張邈一左一右默契擊退惠敦王,再趁勢迎上。
東宮其他侍衛順勢衝入清掃內殿,抓住孟右相、惠敦王世子,和被困住的鎮國公、曹雲捆在一起。
清理完內殿,林淨月攙扶着太后步入勤政殿後殿,擡眼就見暗衛收了盾牌,周肆然正站在龍榻邊,靜靜看着她。
泊春滿枝小令子和吳庸緊隨其後入內。
吳庸一看到還沒反應過來的太醫,火急火燎帶小孩上前:“快,給他看看,被迷暈了,大半天都沒見醒。”
太醫回過神,看看泰豐帝,又看看太子,默默替那來歷不明的小孩診治。
林淨月早在趕來勤政殿的路上,就聽驚惶不定的泊春說清楚了事情經過,對周肆然在場,並不怎麼意外。
“父皇沒事吧?我和太子殿下救駕來遲,還望父皇恕罪。”
泰豐帝見太后安然無恙,再看太子板着一張臉,他搖搖頭:“朕並無大礙,倒是宮中……”
“兒臣入宮後,已命禁衛軍清掃整個皇宮。至於埋伏在京城外的東海曹家軍和西域鎮國公府的人手……
還望父皇見諒,兒臣得知雲華郡主不見了後,心中擔憂,急忙讓人快馬去稟了睿誠王。
王叔身負皇命,人在南域,一時無法抽身,但派了今科武榜眼莫驚風帶大軍前來,現已到了京城外。”
正和汀南張邈打鬥的惠敦王狠狠罵了一聲。
放太子他爹的狗屁!
雲華郡主失蹤還不到一天!
一天時間,再是快馬加鞭,消息也不可能傳到南境,更別說徵調大軍需要大把時間了!
他專心打鬥的間隙,不忘瞪了三皇子一眼。
定是這個敗事有餘的廢物,提前走漏了風聲,叫泰豐帝早早有了準備!
三皇子失血過多,正被太醫醫治——起碼吊住小命,等待泰豐帝的懲處。
泰豐帝並不在意太子的說辭,他早在圍了惠敦王府之前,就派人往南域,和睿誠王通過氣。
聞言也不過笑了下,拖着孱弱的身子上前,跪在太后面前:“是兒子的錯,驚擾到了太后。”
太后緊抿着的脣稍松,笑着扶他起身:“若說錯,哀家也有錯,當年不該攔着皇帝,不讓你殺了他,如今險些釀成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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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兒子心不夠狠……”
看泰豐帝母子自然地閒聊起來,惠敦王險些被氣吐血,他一咬牙,喚了聲周肆然:
“這可是你爲父報仇的最後機會!今日過後,老五一定會殺了你,殺了你這個恐會動搖他皇位的端賢太子的小兒子!”
周肆然還沒說什麼,太后先是一愣,擡眼細細打量他,遲疑地問泰豐帝:“真的是?這回不會有錯了吧?”
泰豐帝含笑朝周肆然招了招手:“一定不會有錯,皇兄就是這麼個剛正不阿的性子,才華橫溢,只可惜……”
只可惜,生在了帝王家。
惠敦王更氣了,他一劍挑開幾個人的圍攻,直刺向太子。
老五不是最看重這個兒子嗎?
他要讓老五抱憾終生!
太子見他攻來,眼都不眨一下,側過頭平淡道:“一晚上沒睡,回頭孤可得問父皇要三天休沐。”
泰豐帝聞言,氣得吹鬍子瞪眼:“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朕?你累朕就不累了?朕還病着呢……”
林淨月嘴角微抽,擔心惠敦王直接被氣死。
“啊啊啊啊!!”沒被人看在眼裏的惠敦王加快速度殺往太子。
護衛在太子身後的東宮侍衛立刻閃身而出。
幾個呼吸間,惠敦王手裏的劍被打落,兩把刀一左一右卡在他脖子上。
泰豐帝起身來到勤政殿正殿,殿裏的血跡和箭矢早已收拾乾淨,妃嬪宮女太監們也被一一遣散。
只留下鎮國公、孟右相、曹雲等人被牢牢捆住,面朝御桌整齊而跪。
太子一擡手,惠敦王就被摁在他兒子身旁跪着,三皇子緊隨其後,也被按住跪下。
身後,一羣太醫行雲流水般走進,挨個爲受傷的中毒的中箭的人診治。
林淨月隨太子找了個舒坦的地方坐下,太后望了兩人一眼,招呼太監爲周肆然和剛得了吳庸傳話跑來的雲華郡主擺上椅子。
一同圍觀泰豐帝對這羣人的處置。
周肆然瞥一眼太后,暗暗揣度她跟陳域許有親戚關係,兩人都這般自來熟。
他沒坐下,雲華郡主利落坐下了。
陳域還另搬了張椅子,就坐在那張給周肆然的椅子旁邊,熱情地招呼他:
“你放心,方衡和陸程都沒事,只是吧,被煙燻到了眼睛。快,來坐,陛下還得審審他們,得花上好些時間呢。”
泰豐帝睨了陳域一眼,一敲御桌,痛快處置了這羣人:
“惠敦郡王連同其子犯上謀逆,處死。孟右相、鎮國公、曹賀,攛掇皇子造反,掠走雲華郡主和陳國公世子,主犯砍頭棄市,其餘人等抄家。
爾等重罪,本該連坐九族,但朕今日認回皇兄幼子,當大赦天下。你們三家株連三族,分別流放北疆、南域和西域。同時,命人細查,九族中凡有不法者,一律誅殺。
從犯皆按罪行輕重,一一懲處。”
太子眼裏閃過一瞬的驚訝。
他這位父皇向來顧惜舊情,但涉及原則方面的一切,從不手軟。
今日竟……
泰豐帝再度看向三皇子,失望地道:“看在皇后爲朕試藥中毒的份上,朕留你一命,貶爲平民,罰你看守皇陵,終生不得出。
一應待遇,與罪人等同,府上妻妾同往。”
太后平靜接了話:“除了他們,承恩公明知三皇子謀反而不上報,甚至故意幫其遮掩、轉移視線,妄圖暗害太子。
又因些許私事,綁架陳國公世子。
現削去承恩公的爵位,收繳承恩公府,流放到北疆,終生不得回京。”
泰豐帝沉默看向太后。
兩人視線交錯,片刻後,泰豐帝緩緩點了頭。
一次,他也就忍了。
但承恩公府一次又一次謀反,他爲大渝爲百姓爲死在宮變中的衆人,都得懲處了承恩公。
只是他本想看在太后的份上,只削爵貶爲平民。
太后顯然知道他的爲難,主動開口解了他的難題。
侍衛將一干犯人一一押下,羅平洲和皇城司張杳奉命抄家砍頭。
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周肆然抱拳行了一禮,只問道:“陛下,我爹,究竟是怎麼死的?”
泰豐帝沉銀片刻,沒有再隱瞞:“皇兄並非死在朕手中,但的確,爲了朕而死。
當年草原進犯,先皇在惠敦王等人的攛掇下,命朕帶兵出征。皇兄憐朕年幼,主動請纓替換了朕趕赴北疆,誰知……”
誰知朝中有人與草原暗中勾結,害死了端賢太子,而端賢太子的幼子,更是被偷偷帶走。
泰豐帝眼眸裏的情緒,第一次有些許複雜:
“泰豐二年,以裴家爲首的世家連同藩王作亂,要朕讓位於端賢太子的幼子,朕本以爲是你。”
然而剿滅叛亂的藩王后,睿誠王代他親自前往探看,卻不想只是個冒名頂替的。
周肆然垂眼,泰豐二年,他正身處北疆軍戶家中。
他定了定神,跪地抱拳:“卑職沈肆然,請帶兵往北疆,滅草原,擴疆土,以圓生父夙願。”
小半年後,
元宵當天,太子腿疾痊癒,和太子妃聯袂到皇宮城樓上看煙花。
煙花璀璨不過一瞬,滿京城熱鬧喧譁卻久久不散。
林淨月和太子相視而笑,握緊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