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朕要同你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回承乾宮見你母妃了。”
今日的太子冊封大典,后妃們是沒有資格去觀禮的,但是這並不代表蕭祈安忘了夏韶寧。
同樣的,蕭衡昀自然也沒有忘了他的母妃。
“母妃肯定等急了。”聽得父皇提起母妃,蕭衡昀立刻擡腳就往紫宸殿外走去。一邊走嘴裏還一邊唸叨着,“得讓母妃看看我今日的樣子,她一定很開心。”
而一旁的蕭祈安看着蕭衡昀的背影,臉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容。
承乾宮。
“母妃,我回來了母妃!”一跨入承乾宮的大門,蕭衡昀便一邊喊着母妃一邊往內殿去了。
只是奇怪的是,他從大門一路穿過連廊走到內殿裏頭,都沒有見到夏韶寧。
這會兒是連蕭祈安都覺得奇怪了。
不過也沒等着父子倆懵太久,遠遠的便瞧見惜春朝着兩人走了過來。
“奴婢給陛下請安,給太子殿下請安。”惜春朝着兩人行了一禮,朗聲道,“貴妃娘娘讓奴婢來向陛下和太子殿下傳個話,說她在小花園裏等着二位。”
聽得惜春的話,蕭衡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蕭祈安一眼,卻見父皇只是擡起頭朝着他笑。
“咱們一塊兒去吧。”蕭祈安拍了拍蕭衡昀的肩膀,擡腳就往承乾宮後頭的小花園去了。蕭衡昀雖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也跟着父皇身後一道去了。
蕭祈安與蕭衡昀兩父子趕到小花園的時候,夏韶寧正坐在涼亭裏往她對面的兩個杯子裏倒酒。
眼見着風度翩翩的兩父子一前一後地朝着自己走來,夏韶寧忽然就笑了。
她今年雖然已經三十六歲了,但是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什麼明顯的痕跡。
她還是如當年剛被先帝指到六皇子府裏那般十來歲的模樣,只是周身散發出的那種成熟的氣質在不斷提醒周圍的人,她是貴妃,她是大容國皇太子的生母。
“嗯,咱們昀兒穿上這明黃色的太子禮服,可真好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蕭衡昀已經比夏韶寧要高上一個頭都不止了。如今的夏韶寧要同他說話,已經要仰起頭來了。
“你喝酒了?”蕭祈安瞥了一眼夏韶寧,發現此時的她臉頰兩邊已經浮現出了一絲不太正常的紅暈。
“臣妾今日開心,小小地喝了一點兒酒,不過還沒到喝醉的地步。”夏韶寧踮起腳尖伸出手來撫了撫蕭祈安緊皺的眉頭,笑着道,“陛下別那麼嚴肅嘛!您先坐下來咱們再說話好不好?”
蕭祈安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看到夏韶寧這個樣子,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了對面的蕭衡昀一眼,示意他趕緊坐下。
誰知道蕭衡昀剛剛坐穩,夏韶寧卻忽然拍着他的背厲聲道,“我沒讓你坐,你跪下!”
蕭衡昀有些不明白剛剛還笑得一臉燦爛的母妃爲何好端端的就變了臉色,但是他還是乖乖地聽了母妃的話跪了下來。
“你知道我爲什麼讓你跪嗎?”夏韶寧坐在椅子上,神情平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蕭衡昀。
“其實按道理說來,你如今已經是儲君了,我不過是你父皇的妃妾,你是不應該跪我的。”
“母妃!您說什麼呢?我是您的兒子,兒子跪母親,有什麼不應該的!”聽得夏韶寧這番話,蕭衡昀立刻出聲反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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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既然你還叫我一句母妃,那我今日就把我想要同你說的話都當着你父皇的面一併說了。”
夏韶寧看了蕭祈安一眼,見他並沒有制止自己的意思,甚至滿臉好奇地看着自己,她便放心的開口了。
“從你還在我肚子裏的時候,你就是帶着父皇與母妃的期望降生的。後宮裏沒有皇后,母妃的位份最高又最得你父皇寵愛,所以一直以來你也是最得你父皇寵愛的孩子。”
“你身爲皇子,自小便是享受大容百姓的供奉長大的。你喫的每一口飯,穿的每一件衣裳,甚至於你學習用的筆墨紙硯,若是沒有百姓們的勞作交上的賦稅,你什麼都用不上。”
“母妃自小將你照顧得很好,如今你當上了這儲君,母妃怕你心中始終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又不知人間疾苦認爲自己如今已經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了,而不將百姓們真正的需求放在心裏。這對於一個儲君來說,是大忌。”
夏韶寧一邊說,一邊觀察着跪在地上的蕭衡昀的臉色。果然,當他聽到自己提起大容的老百姓,他的神情便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個儲君,甚至於是一個皇帝,若是只知道向百姓們索取,而不懂得回報百姓,那只能說他不是一個稱職的儲君,也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帝。”
“母妃之所以選擇在你正式成爲大容儲君的這一天對你說這麼多,就是希望你能不忘初心。哪怕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還能記得自己初登上這個位置時心中最初的想法,並且努力實現它。昀兒,你明白了嗎?”
“母妃,兒臣明白您的意思了!”沉默了好一會兒,蕭衡昀終於語氣堅定的出聲了。
不知爲何,聽完母妃同他說的這些話,他忽然就覺得心裏頭熱熱的,彷彿有一股不知名的勁頭在往外奔騰着。
“兒臣會始終記得自己之所以能夠坐上這個位置,都是託大容千千萬萬老百姓的福。兒臣以後一定會將百姓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兒臣說到做到!”
“朕真是沒想到,你會同昀兒說這些話。”這會兒的蕭祈安,心中當真對夏韶寧有些刮目相看起來。
他從前只知道夏韶寧與一般女子都不同,她聰明機智,有勇有謀,遇到任何困難從來都能很快地找到解決的辦法。
而今晚她對蕭衡昀說的這番話,又讓他對這個女人有了新的認識。
“好了,陛下快叫昀兒起身吧,再跪下去若是膝蓋跪壞了,過幾日可送不了您出征了。”
這會兒的夏韶寧,又變回了以往那般懶懶散散的樣子。
只見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對着蕭祈安與蕭衡昀兩父子笑嘻嘻道,“那麼現在,我就祝你們父子二人,所有的事情都能夠——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