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滑落至手肘,露出瑩白的纖纖玉腕。
蕭琰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鼻尖一陣女子獨有的柔婉馨香,哪有什麼味兒。
“香味。”他答得乾脆。
宋稚綰腦袋一歪:“烤肉香味?”
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實在嬌俏靈動,掀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要刨根問到底。
蕭琰頓了一瞬,也總算是知道她在問什麼了,挑着眉不禁輕笑出聲,伸手將那顆腦袋扶正,又將那條細白的胳膊拉了下來,掖好衣袖。
而後才道:“昨夜孤見你醉得厲害,所以只吩咐了給你擦擦身子再換身衣裳。現下問起,可是覺得難受了?“
她向來是愛乾淨的,有時六月裏天熱,在御花園裏逛上一圈,回宮時冒了汗,膳也顧不上用,便要先去沐浴換衣才肯罷休。
沐浴有侍女伺候,倒也不是難事。難便難在偏偏昨晚是醉了酒的。
回宮的馬車上。
蕭琰可謂是照顧周到細緻,一路上任勞任怨,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擦汗,時不時還要應着她說的胡話,揚言着要和那兇狠的野豬再鬥上一鬥。
醉酒的人最會胡攪蠻纏。
說着說着,宋稚綰就要從他懷裏下來,雙手還毫無規矩地在蕭琰身上摸索着,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宋稚綰不出聲問,蕭琰也就這麼倚着身子,讓她搜了個遍,精壯的腰身也被摸了個遍。
蕭琰腰上綴着的玉,她不要,繡着歪歪扭扭的龍紋荷包,也被嫌棄地撇向一旁。
最後,那雙作亂的爪子,抓上了蕭琰腰間的錦帶……
想到這,蕭琰如今還覺得胸口處有些隱隱作痛。親近之人無需設防,卻也沒想到沒被順着意的小人竟對着他一拳襲來。
在蕭琰眼裏,那雙手本來就小,攥成拳頭便更小了,何至於躲。
可偏偏是這小小的繡花拳,一拳便給他捶岔了氣。
好功夫!
將軍夫婦若是再多生兩個兒女,蕭國就不愁沒有大將鎮守疆土了。
他尚且難扛,若是尋常侍女,只怕是沐浴時根本壓不住她的性子,總不能他幫她沐浴……
也實在不成體統。
如今知道自個兒昨夜裏沒沐浴洗漱,宋稚綰哪還坐着住,飯也不吃了,蹙着眉對着蕭琰抱怨了一句:“自然是不舒服的。”
又轉頭吩咐下人道:“去給我備水,我要沐浴梳洗,現在就要!”
見她神情着急,又氣鼓鼓地鼓着臉瞪他。蕭琰含笑端起那碗還未喫完的粥,舀起送到了她嘴邊。
哄道:“不急不急,喝完再洗,聽話。”
……
用完早膳,蕭琰便離了宮處理公務去了。
而宋稚綰,則是在湯池裏舒舒服服地從頭到腳洗了個遍。雖入了春,可她畏寒,比起浴桶,她還是更喜歡泡在寬敞的湯池裏。
沐浴後又重新梳妝打扮了一番,已經近晌午了。
“快點兒快點兒……淑華最討厭等人了。”
長街上,主僕幾人走得匆匆,宋稚綰雖嘴上催促着,可步子卻被裙襬絆住,怎麼也走不快。
紫月默默地琢磨了幾眼,若是讓她和紫雲姐姐架着小主子走,說不定還快些。
她雙手虛虛地護着人,道:“主子,索性眼下也遲了,不差這一時半會,您別摔着自個兒。”
反正公主也不是第一回等您了,紫月這麼想着。
但當主僕三人趕到長樂宮時,卻都齊齊地站在殿外,心虛得不敢上前,也不敢叫宮女進去通報裏邊的人。
早膳時宋稚綰便遣了人特地來長樂宮裏同蕭淑華提了醒,只說用過早膳後便來,叫蕭淑華等一等她,否則她又要找不到人了。
如今淑華是等着了,她倒成了不守信的。
聽着殿裏一片靜悄悄,若是傳出一兩句罵聲,宋稚綰反倒不害怕,可偏偏是這麼安靜的。
太子哥哥每回生氣前,也是這般安靜。
正當主僕三人不知如何是好時,殿裏的人卻像是在外頭安了雙眼睛,中氣十足地衝殿外喊了一聲:“來了便進來,在外頭站着做甚?”
![]() |
![]() |
這下宋稚綰才鬆了口氣,提着裙襬笑意盈盈地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看見蕭淑華的背影,挺得筆直。她將笑臉湊到蕭淑華跟前,還露了幾顆白淨的牙齒,顯得十分乖巧,“淑華~”
蕭淑華偏過頭:“哼!”
除了東宮,長樂宮是宋稚綰來得最勤的了,次數多了,便像是在東宮裏一般親切,來了便直接坐下。
蕭淑華瞥了眼她來去自如的動作,又是輕哼了一聲:“你倒是把我這兒當皇兄宮裏了,我可不是皇兄,纔不會什麼都縱着你。”
譬如讓她等上一個時辰諸類之事。
可她的話剛說完,卻瞧見宋稚綰神情黯淡了下來,低低地垂着眉,方纔那好看的笑也不見了,像是被她的不知輕重的話傷了心。
蕭淑華頓時有些傻了眼,嘴皮子動了幾下,想將她方纔的話收回,可轉念一想,她眼下還生着“氣”呢!
那雙低垂的眉眼緩緩掀起,宋稚綰朝蕭淑華傾身靠近,身上還隱隱散發着沐浴後的馨香。
吐氣又輕又柔,紅潤的脣瓣一張一合:“淑華,都是我不好,你罵我、打我,我也是毫無怨言的,只盼着你不再生我的氣便好。”
瞧瞧!
這低眉順眼、低聲下氣的模樣,哪怕是她做了天大的錯事,也讓人覺得她定是有苦衷的。
說罷,宋稚綰還伸手輕輕覆上了蕭淑華的手背。
妖精!
狐狸妖精!
肌膚相貼的一瞬間,蕭淑華猛地抽開了手,她這會兒可算是知道民間志怪話本里的書生是如何被山中的狐狸精迷了心竅的了。
她若是男兒身,如今也要折在這兒了!更別提那些不沾腥葷的毛頭書生!
蕭淑華沒好氣地拍開她的手:“你有這等招數往我身上使,怎的不去勾……不去用我皇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