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父母雙亡，便與一個小姐妹來京都城準備賣藝爲生。功夫是與師父學的。”
“可事情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簡單，就在我們來京都的途中，被幾個人盯上搶了去。奴婢僥倖逃脫了，因爲自己勢單力薄，沒能帶着小姐妹一起逃離，她不幸被他們帶走，進了城。”
“後來奴婢便賣身爲奴，進了侯府。之所以會賣身爲奴，是因爲要先在京都城有個容身之所，再慢慢找她，待找到後想辦法一起逃離京都回去。可沒想到，又被侯府當做陪嫁來到了王爺的府上。”
“王爺定是知道白日裏婢女翻牆出府纔在這裏等奴婢自投羅網的，這兩次出去正是爲了找她的線索。”
沈雲歌把剛剛腦子裏極速現編的故事講給穆元湛，這樣與沈伯庸說的出入不大，他即便與沈含玉說了，沈含玉想必也不至於對她怎麼樣的。
不過是一個奴婢賣身前的身世罷了，誰會太過在意呢。
“……”穆元湛聽後沉默片刻。
那日她是不知道自己看到她跪在街上賣身的，若她真的是太子的人來監視自己，那她應當一心等着自己買她纔是，不至於先去到侯府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沈雲歌這樣一五一十地說，穆元湛不知爲何，對她的話幾乎信了八九分。
只見他瞳仁不停地在沈雲歌身上逡巡，隨後一聲鼻腔間的冷嗤，“若本王發現你說的是假話……”
“奴婢若真是太子的人，定被天打雷劈，死後不得超生。”沈雲歌沒等穆元湛說完，一雙杏眸定定地看着他篤定地發誓。
她得讓穆元湛深信不疑她不是太子派在他身邊的間細。
穆元湛看着夜色裏一雙清澈而帶着些許倔犟的眼睛，驀地，他眼睫不由一顫，隨後便驀然起身。
“你的姐妹叫什麼？”他淡淡地問。
沈雲歌猶豫一瞬才道：“丹雪。”
她想，興許穆元湛的勢力廣，能順帶幫她打聽出些線索，便告訴了她半真半假故事裏小姐妹的名字。
穆元湛沒有說幫她，只道：“既是做奴婢，便先守好做奴婢的本分。”
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道：“奴婢一定不會說出王爺的事。”
穆元湛轉頭看沈雲歌一眼，她的聰明與她的相貌一樣……出色。
“回去吧，今後不要輕易翻牆，若不然被別的護衛看到，本王只能照王府的規矩處決了你。”
話說完，他便不再看對方。
沈雲歌慢慢站起身，腿陡然傳來一陣痛，身子一晃，穆元湛又倏地轉身把沈雲歌扶住。
手間的觸感讓他眉心淺蹙，這麼纖瘦的身子還幾次翻牆，摔出個好歹還指望找什麼人！
“有沒有事？”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淡漠。
“沒事，能走。”她拂開他的雙手，垂眸前行。
還不是拜你所賜。
她一拐一拐地去拿衣服包，又一拐一拐地往回走。
穆元湛看着沈雲歌的背影，雙目冷沉，眉宇不經意一絲後悔，剛剛飛繩子的手不由縮了縮。
“王爺，那屬下先走了。”夜行衣男人道。
穆元湛頷首。
此刻他腦子迴盪着的是沈雲歌剛剛那句，找到丹雪她就要逃離京都。
穆元湛長吁一口氣，看了眼夜色中顯示的背影亦回了攬雲院。
……
從大婚到歸寧，整整連着三日早早出府，沈含玉還沒有接受後院那些姬妾們敬茶。
今日不用再出府，高公公便一早準備好了茶，通稟了謝沛蘭、林淑兒等九個姬妾來向穆元湛和王妃進茶。
自然謝沛蘭等人早早等在了廳裏，過了一柱香時間沈含玉便帶着遮月和沈雲歌來了廳前。
沈雲歌一瘸一拐地走着。
本來今兒沈含玉是不用沈雲歌一起來的，可一早她看到她的腿瘸了，沈雲歌解釋是夜裏如廁看不清路撞了腿，沈含玉便臨時決定，得讓她多走動走動纔行。
這樣她纔會更疼。
走到廳前時遇到了從攬雲院走來的穆元湛。穆元湛老遠看到還瘸着腿的沈雲歌眉心若有似無地一動。
隨後他又展現出了那往日落拓不羈的笑，“愛妃，早啊。”
沈含玉嬌笑盈盈：“王爺早。”
身後沈雲歌拖着傷腿，垂着眼皮向穆元湛福身行了禮。
穆元湛請沈含玉先行，眼神在衆人不經意間從沈雲歌身上掃過，又緊隨沈含玉身後進了廳內。
九個姬妾共同福身行禮喚道：“妾身向王爺王妃請安。”
穆元湛順手挑了下林淑兒的帕子，“都起來吧。”
這一幕落在沈雲歌眼裏，她心道：真不知這穆元湛有幾副面孔，又不知昨日那個凝重雙眸泛着冷意的，和眼下這個舉止輕佻的，哪個纔是真正的他。
興許哪個也都是他，沉着狠戾是他，好色銀逸也是他。
穆元湛和沈含玉坐在正位紫檀木方几旁，兩把雕祥雲飛鳥福字紫檀太師椅上。
沈含玉讓沈雲歌端着紅松木描金邊茶盤，茶盤裏放着斟好茶的茶碗，供着妾室們來自己端茶碗，捧給穆元湛和沈含玉。
沈含玉要這些狐狸精看看，她纔是穆元湛正兒八經十里紅妝娶進王妃的女人，她們這些踐人，只配在這裏端盤子，端茶服侍她喝。
她表面嬌笑嚶嚶，心裏卻惡狠狠地嘲笑眼前這些踐妾踐奴們。
謝沛蘭恭敬地先後捧給穆元湛和沈含玉茶，誰知穆元湛還沒將茶碗送到嘴邊，高公公卻走到廳前稟報：“王爺，許大人來了，說有事與王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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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元湛當即放下茶盞，笑道：“王妃，這茶左不過是敬你的，讓她們敬你就可以了，我就不喝了。”
不及沈含玉說話，穆元湛已經笑眯眯站起來走了。
沈含玉看着穆元湛的背影癟嘴，這正式的敬茶儀式怎麼能剩下她一個人呢！
穆元湛大踏步從前廳出來，離開廳前向身後的高公公道：“他來了讓他去後花園找我。”
“是。”
“還有……你去把我的金瘡藥拿一些給南不疑。”
高公公眼皮子一擡，看了看自家王爺的側臉，緩緩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