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辰得意一笑,摸着下巴道。
“棚子是前幾天就開始搭的,柴火各府上湊出來的,至於在這兒幹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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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點點頭,“也是各府出的人。”
“不是,是京城裏的叫花子,還有受了雪災,壓塌房子的百姓,以及家裏生不起火的百姓。”
楚宴辰說道,“與其叫他們沒地方去,平白受凍,不如叫他們來這兒幹活。管三頓飯,還給發一套棉衣。”
“瞧他們穿的衣裳,是彩雲軒做棉衣剩下的邊角料,以及做壞不能售賣的衣裳,發給他們,他們高興着呢。”
太子聽得愣怔。
他再次向粥棚看去,只見各個棚子裏,盛粥的人,穿的衣裳,都是統一款式,看起來整潔有序。
至於燒火的,幫忙的,款式則各有不同,更像是楚宴辰說的那些做壞的衣服。
但看起來,衣服也是十分厚實。
而且,他們在鍋臺旁幹活,有火燒着,並不會覺得冷。
“如此一來,既安頓了受災的百姓,也解決了人手問題。”太子深深點頭,“只是,各家願意出錢出糧?”
“掛着名字呢!”楚宴辰指了指棚子上的徽記。
“只要有人帶頭,再加上太子哥親自前來視察,您瞧着吧,接下來想表現的人,只會更多。”
楚宴辰想起自家小女人,呼朋引伴,先喊上她的手帕交們前來搭建棚子,施粥行善。
她笑盈盈地說,“既然有些人做好事,是為了揚名,那就幫他們揚名。”
“不管是為了什麼,終究是把善事做了,讓百姓度過難關了,目的也就達到了。”
宋明禮跟他說這話的時候,小臉兒上彷彿有光。
她不怕旁人說她沽名釣譽,也不怕人疑她別有所圖。
“人生短短几十年,若是活在別人的眼光裏,活在別人的口中,那真是作繭自縛,也太虧了。”
她長嘆一聲,幽幽道,“這輩子,我就照自己的心意來活吧。至於他人如何評說,那是他人的事,與我何干?”
楚宴辰想到這些,只覺的渾身更暖。
這天兒冷的,寒氣直往衣領,袖口裏鑽,他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心裏炙熱,好像渾身都熱了。
“那幾個棚子,好像格外大,卻未見鍋竈?”太子指着遠處幾個大棚子。
那棚子嚴嚴實實,只留個小門。
“那棚子看起來,像是軍中的帳篷?”太子狐疑。
楚宴辰突然拱手道,“還請殿下特赦,那帳篷確實是借用過去的軍營的大帳做的暖棚。”
“裏頭有無煙的炭火,還請了識字的先生,在裏頭教書。”
“沒地方去的窮苦人家,無論男女老幼,都可以進去取暖,順便識幾個字。”
太子愕然看着楚宴辰。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個粗枝大葉的四弟,竟然有這般細膩的心腸。
“也怕有人在這兒生亂,所以請殿下來鎮住場子,若是殿下能派東宮禁衛,在這兒維持秩序,那就更好了。”楚宴辰說道。
太子深吸一口氣,楚宴辰手裏不是沒人。
他是要把這表現的機會,給自己,給東宮。
“太子哥別用這種表情看着臣弟,樹大招風,臣弟如今有妻有兒,一個人混不吝的,倒無所謂。”楚宴辰呵呵一笑,“連累妻兒,就不好了。”
這話,是他家的小女人跟他說的。
楚宴辰心疼她這般籌謀付出,卻不爭名不爭利。
她卻笑靨如花,“我要那個做什麼?我只要一家人平安順遂,幸福安康。”
太子擡手,鄭重地拍了拍楚宴辰的肩膀。
“老四,長大了,成熟穩重了。成家之後,這心性,真是不一樣了。”
太子滿目讚賞。
如今天兒還太早,排隊等着領粥的人還不多。
但消息傳開,這有粥有暖棚,還能識字,涌來的人一定會很多。
沒有侍衛鎮守,恐怕真會生亂。
太子立刻下令給東宮禁衛軍,命人調兵前來鎮守,維持秩序。
看着眼前的景象,太子這會兒也不覺得冷了,有弟如此,他心頭火熱啊。
等太子回宮後,才得知。
父皇在朝會上,對他大加讚賞一番。
朝臣還在爭執,推卸責任,相互攻擊推諉時,他已經冒着嚴寒風雪,把事兒辦到實處,讓百姓對朝廷感恩戴德,讓京都一片祥和。
父皇哪能不欣慰,不高興呢!
“只是那麼多粥棚,還有暖棚……柴火和炭的消耗,一定不少,京都的炭,不知能不能供應得上啊?”
太子有些擔憂。
大雪已經封路,外頭的炭運不進來。
雪太大,上山撿柴不但困難,而且危險。
太子決定,明日叫底下官員查辦此事,一定要保證京都柴火與炭的供應。
…
…
與此同時,齊良也悄悄求見了宋明禮。
“京都的炭價已經開始上漲,三天一個價,據我估計,這價錢還要瘋漲,雪若繼續下,炭會一天一個價。”齊良說道。
前世也是如此,宋明禮點點頭,“現在漲到什麼程度了?”
“竈炭原本一兩銀子十斤,如今一兩銀子只能買到三斤。”
“中等的灰花炭,過去一兩銀子一斤,如今三兩銀子一斤。”
“最好的銀骨炭,本來就貴,十兩銀子一斤,如今也漲到了二十兩一斤。”
齊良說着,看向宋明禮道,“我們的存貨很多,恐怕有整個京都存貨的兩成。”
宋明禮微微一愣,不由看向他。
當初存炭的事,她都交給齊良去辦,沒想到他也是夠膽,京都這麼大,賣炭的那麼多,他自己囤地貨,竟佔了京都的兩成。
“現在的價錢差不多了,銀骨炭可以跟着大行情,再漲一點。其他的炭,咱們得價格,基本就穩定在這個價格區間裏。”
“若是其他家漲得太多,我們不要跟着漲,但要限量售賣。”宋明禮交代道。
齊良目光有些熱切地看她一眼,“王妃的意思是,竈炭和灰花炭,我們不跟着大行情漲價?”
“雪這麼大,再下下去,就成災了。”宋明禮道,“我身為靖王妃,你又被百姓稱為‘儒商’,這個時候,趁災撈錢,乃小人行徑,走不長遠的。”
“我們囤了那麼多貨,而且是在價錢最低時囤起來的,翻個兩三倍售賣,已經很賺了。貪心哪有盡頭?”
齊良臉上的笑容不由放大,看向宋明禮的眼神,不由帶着些知己的味道。
“咳咳……”
這時,門口卻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
楚宴辰邁步進屋,臉色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