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初提了兩斤米面，又拿了幾捆南瓜花和幾個涼薯，去東巷的方家。
方家四個病人，因爲有許太醫的妙手回春，現在已經能撐着棍子下牀活動了。
她要的東西，他們一家也拼了命替她做好了。
“小夫人來啦，快進屋、快進屋。”
林寶初還沒進院子，方家人遠遠的就招呼她進門。
“方叔方嬸，腿腳好些了嗎？”
林寶初輕車熟路，把東西放到廚房去。
她交代過他們，此事不可聲張。
但方家人還是過意不去，小聲阻擾她，“小夫人，你不能再給我們送東西了，趙姑娘拿來的我們還沒喫完呢。”
趙佳兒心軟，摸排的時候沒少往外拿東西。
要不是林寶初知道了，及時阻止。
恐怕趙永壽給她留的那點東西，早被她分完了。
現在扶貧還處於摸排階段，沒有到幫扶的時候，他們不能開這個頭。
所以對外，林寶初都宣稱這是一場生意。
“方叔方嬸你們別起來了。”
她擡高聲音，讓周圍的鄰居都聽到似的，“我是來看看我拜託你們燒的東西，都燒好了嗎？”
“燒好了、燒好了。”
方家人忙不迭應聲，帶她去窯爐旁，“小夫人你看，這能成不？”
當初林寶初給他們畫了兩張圖紙，一張是坐式馬桶，一張是蹲式的。
他們都燒出來了！
林寶初彎腰上手摸，相比前世潔白光滑的馬桶，方家人燒出來的東西顏色偏灰黃，手感也粗糙。
像砂鍋那樣，有顆粒感。
不過以當下現有的技術來說，他們已經燒得很好了。
至少製坯的時候，方家人是用心地幫她磨得光滑。
林寶初將下面的彎口管道接到馬桶主體上，入嵌式的接口嚴絲合縫，“很好。”
這樣一來，只要在茅房裏放上一缸水，每次上完廁所手動沖水，就跟前世的衛生間沒什麼區別了。
乾淨又衛生。
“我現在就去借個板車來把東西搬回去。”
林寶初一共定製了兩個坐式的和兩個蹲式的。
其中一個坐式的，她打算安裝在後院，專屬於她和沈戟的家用衛生間。
另外三個，她都打算安裝在縣衙二堂旁。
二堂畢竟是以後的扶貧辦事大廳，旁邊還有公堂，來來往往人不少。
裝在那裏，供進出縣衙的人使用，屬於公共衛生間。
環境衛生也是扶貧的重中之重。
前世下鄉扶貧時，農戶家是否有獨立廁所，都是重點排查的項目之一。
這一世，她也要延續這一點。
林寶初借了一輛獨輪板車，用草蓆鋪着，把東西拉走了。
蓋茅房還得重新挖沼池，這個活兒還是得沈戟來。
爲了犒勞他，林寶初打算給他做個糖水喫。
綠豆用半熱的水浸泡一個時辰，然後用小火慢煮，把豆皮煮開，爆出豆沙。
煮熟後放到一旁放涼。
趁這個時候，林寶初剝了一個涼薯，把涼薯切丁。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沈戟回家了。
……
“林姑娘。”
林寶初正在戶房裏整理那些舊冊子和文書。
戶房相當於檔案室，東西太雜、太多，她忙活了一個下午，光是戶籍這一項她都沒有整理出來。
正坐在地上忙活的時候，外面傳來喊她的聲音。
回頭一看，商卓就站在門口。
“商公子，你回來啦！”
見到他，林寶初高興不已。
他回來了，說明小溝村他已經摸排完了，“怎麼樣？小溝村都摸清楚了嗎？”
商卓滿頭大汗，肩上還背了個包袱，一臉疲意。
他比十幾天前瘦了，也黑了。
“摸清楚了。”商卓的聲音充滿了無力的感覺，“小溝村……太苦了。”
他去小溝村去了兩次。
第一次沒有經驗，以爲一兩天就能把整個村子摸清楚，可誰知道這件事比他想象的要難。
所以他回來了。
回來之後，他簡單收拾了幾身換洗的衣物，又帶了幾斤米面，然後再次攻克小溝村。
這一去，一待就是十天。
摸清楚了小溝村的情況後，商卓才深切地體會到林寶初爲何這般堅持要扶貧。
同時，他對人間疾苦這個詞，有了更具象化的認知。
林寶初見他這樣，輕輕笑了，安慰他道：“都會好起來的，這些天辛苦你了。”
“沒受傷吧？”她話鋒一轉，玩笑地問。
商卓搖頭。
但林寶初看他的表情，頗有種報喜不報憂的感覺。
看來在小溝村，他沒少受委屈。
“其他人都回來了嗎？”商卓掃了一眼空蕩蕩的縣衙。
“還沒呢。”林寶初說，“不過應該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兩天，等大家都回來我再去通知你來開會。”
摸排半個月，後半個月就要整理、入冊、歸檔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
商卓轉身要走，林寶初叫住了他。
她拿了三個涼薯遞給他，“這是涼薯，剝開外皮就能直接喫，給你解解渴。”
商卓從小溝村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回村的村民，他聽他們提起過這個東西。
“多謝林姑娘。”
商卓朝她作揖，拿了東西轉身回家去了。
他太累了，沒有精力再客套。
累的不止他一人。
沈戟打從早上出門，一直在河邊挖池塘，到太陽下山了纔回家，真正做到了早出晚歸。
午飯都沒有喫。
不過幸好，家裏有林寶初在，還有熱騰騰的飯菜等着他。
“回來啦？快去洗手喫飯了。”
林寶初用今早剩的幾片肥肉煉油，用油渣清炒了瓜苗，叫他來喫飯。
這一頓沒什麼油葷，沈戟沒怎麼喫，只吃了一碗飯就不吃了。
但林寶初還在喫，所以他沒有起身，而是陪着她。
“胃口不好嗎？”她問。
“沒有，只是有點累了。”
沈戟低頭弄掌心起的水泡，水泡已經破了，他在撕手心的皮。
“你等着，我去給你拿個東西。”
林寶初丟下碗筷跑回廚房，把做好的涼薯綠豆沙端出來。
“吶，快喫吧。”
“這是什麼？”
沈戟怔怔地看着那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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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的湯裏，放了些白色的碎丁，還散發出絲絲涼氣和甜味。
“涼薯綠豆沙，我下午做好的，又吊在井裏冰鎮了，應該還不錯，你試試。”
“涼薯綠豆沙？”沈戟驚喜地看着她，“是你昨天說的糖水嗎？”
“嗯。”林寶初把湯匙遞給他。
沈戟接過湯匙就迫不及待吃了一口，那綿密中又帶着沙沙的口感，再加上脆甜的涼薯。
絲絲涼氣帶着甜味，沁入心脾。
沈戟感覺身體裏的暑氣都被帶走了，他不禁動容，“阿寶，你真好。”
他昨天真的以爲，他不喊她姐姐，就喫不上這口糖水了呢。
誰知道，她依舊會給他做。
“我這麼好，那你再幫我挖幾個土坑吧。”林寶初趁機開條件。
“咳咳……”沈戟被嗆到。
果然，沒有一口是能白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