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楚歌和鳳玄冥一行人亦緊跟着皇帝出了養心殿。
一陣冷風吹來,徐林深呼了一口氣,那表情,感動的都快哭了。
鳳玄冥則晃了晃宴楚歌的手,“東宮裏有孤常備的房間,孤可以着人去尚服局給你拿一身衣物,要洗漱一下嗎?”
礙於身份,他們和臭不可聞的樓太后共處的時間有點久,鳳玄冥對此表示格外嫌棄。
宴楚歌擡手嗅了嗅自己的袖子,yue的一聲,然後真誠道:“那就謝過殿下了。”
鳳玄冥擺了擺手,一直侯在門外的朱顏迅速離去。
徐林和離火擡着鳳玄冥,宴楚歌伴隨左右,“陛下似乎很是生氣,我們去洗漱更衣,來得及嗎?”
“皇帝也要洗漱更衣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宴楚歌總覺得鳳玄冥在說這話的時候笑了一下。
隨即言歸正傳,“話說到底什麼情況?
來的路上朱顏和疾風都與我說了一些,但我沒太明白。
榮親王府不是打算拿我的婚書和庚帖來威脅公府和殿下您嗎?
又怎會直接否認庚帖和婚書的存在,還說庚帖和婚書是空白的?
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鳳玄冥身份特殊,宮人們都離他遠遠地,所以宴楚歌並不擔心他們的談話被人聽到。
樓太后出了那麼大的醜,皇帝居然還要堅持議事,說明皇帝已經對此事上心了。
爲了自保,她得儘快弄清楚各種變故。
羣臣已然侯在御書房裏,她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
費了。
鳳玄冥聽到這話臉色就不太好了。
“否認婚書和庚帖的存在,讓東方銳指認你與她有私情,便可將豢養私兵之事推給東方家。
東方家所有人都是戴罪之身,無法入朝爲自己辯解。
皇帝勢必要派人去遼東覈實,大理寺、刑部和御史臺都有樓太后黨的人。
他們只要將豢養私兵之事推給東方家,爲榮親王父子爭取一線生機,事情就可以徹底扭轉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宴楚歌卻覺得不對勁。
“便是東方銳真的指認我與他有私,豢養私兵之事又如何能推給東方家?
我不是已經給了你諸多證據嗎?
你沒把那些證據交給陛下?”
宴楚歌尚不知曉樓家主書房裏那些東西中有沒有關鍵的證據。
但就算是從榮親王府找到的那兩本賬冊,也足以證明榮親王父子不無辜了。
居然還能讓那父子倆脫罪,她簡直不能理解。
鳳玄冥卻是氣定神閒道:“弄死榮親王父子固然簡單。
但樓太后在朝中經營了四十年,只要不是爲禍江山的重罪,她始終能穩居高位。
即便那對父子死了,她還能扶持別的傀儡與你我爲敵。
你不想看看,她還有什麼籌碼嗎?”
宴楚歌愣住。
不得不說,鳳玄冥考慮的比她更爲周全。
別的不說,鳳翼寒與東方銳的合作就是一個大收穫。
東方銳與東方家的關係那般親密,若不是此番被逼的暴露出來,等日後東方家重回朝堂時他再
背刺一刀,結果會如何,簡直無法想象。
“殿下思慮周全,臣女佩服。
但還請殿下坦白告訴臣女,您到底做了哪些準備。
省的臣女手忙腳亂,再出昏招,壞了殿下的計劃。”
鳳玄冥忽的綻出一個淡淡的笑來,“昏招?
你是說金汁釀樓太后嗎?
孤不覺得此乃昏招,而是妙招,妙不可言之絕招!”
宴楚歌被這新鮮的說辭該搞愣住了。
倒是擡着鳳玄冥的徐林和離火沒忍住齊齊嘴角抽搐。
宴楚歌這才反應過來,也是忍俊不禁,又有些好奇,“你怎麼知道的?”
說着又有些後怕,鳳玄冥竟然發現她給樓太后下泄不停了,那是不是說明其他人也有可能發現?
正驚疑呢,鳳玄冥摸了摸鼻子,含笑的聲音傳來。
“別擔心,你的手段很乾淨,未露任何破綻。
孤只是覺得,普天之下,能如此戲弄樓太后於無形之人,除了你,沒有第二個。
看樣子,孤猜對了,是嗎?”
宴楚歌一時竟是分不出這是誇她還是損她。
遂眼觀鼻,鼻關心道:“有的人高高在上久了,你跟她說人話,她是聽不進去的。
想讓她聽你說話,就得先將她從那高臺上拽下來。
殿下信不信,今日過後,樓太后不會再試圖拿長輩和太皇太后的身份來壓人?
而我們所要解決的事情也會有實質的進程?”
說話間已然行至東宮,鳳玄冥示意離火去望風,遂好奇道:“此話怎講?”
宴楚歌有
點嫌棄渾身的臭味,沒去澱污東宮裏純潔的椅子。
跟一顆筆挺的小松樹似的站在那兒侃侃而談。
“豢養私兵這種大事,在歷朝歷代都是滅族的大罪。
很多皇帝對此種罪行的原則完全是寧可誤殺三千,絕不放過一個,以至於滋生出了許多的冤假錯案。
若是放在正常的朝堂環境中,鳳翼寒一家早就被滿門抄斬了。
硬生生拖了這麼久,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聽樓太后一開口,她便明白了。
扯什麼她與人私通,勾結太子,分明就是故意拖延時間。
趁機毀滅證據也好,等樓太后黨的大臣還有他們集結的那些私兵反應過來救人也罷,總歸沒憋什麼好屁。
但樓太后在朝中根基不淺,又頗具震懾力,她有意拖延,其他人也沒辦法。
宴楚歌如此一鬧,樓太后的形象大受損失不說,關鍵是她至少在幾天之內是沒臉見人了。
而宴楚歌他們,就能趁着這幾日快刀斬亂麻。
鳳玄冥摸清了宴楚歌的小心思,頗有些哭笑不得。
“此法雖能有效轉移樓太后的火力,但她只怕是要徹底盯上了你了。”
宴楚歌無所畏懼,“從前的我對她畢恭畢敬,從未有過絲毫不敬,她不也照樣要我的命嗎?
既如此,我又有何所懼呢?”
篤篤,富有節奏感的聲音響起,是朱顏回來了。
“殿下,太子妃的衣服到了。”
兩次進宮,宴楚歌已然明白,鳳玄冥叫她太子妃,是爲了
更加名正言順的保護她,所以她並不抗拒這個稱呼。
只是在離火去開門的時候俯身壓低聲音,在鳳玄冥耳邊說了句,“樓太后很快會被查出瘧疾,她那條老命保不住了。
殿下有什麼計劃儘快實施吧,晚了,我怕來不及。”
鳳玄冥愕然擡頭,她卻已然起身,大大方方的問徐林,“浴室在哪兒?”
徐林哽住,朱顏抱着衣衫進來,“太子妃,東宮有湯泉,奴婢帶您過去。”
說着就要走上前,卻被宴楚歌和鳳玄冥齊齊叫住,“且慢!”
“站住!”
兩的人的聲音一個賽一個的嚴厲,鳳玄冥的聲音中還帶了些許戾氣。
朱顏瞬間慌了,“怎麼,這衣服有問題嗎?”
鳳玄冥將脖子上的吊墜拿出來,“你瞧,吊墜發熱了,溫度有些燙手。”
宴楚歌眼中迅速浮現一絲冷意,“滿堂花醉,還真是瞧得起我!”
鳳玄冥立即冷了臉問朱顏,“這衣服經了誰的手?”
朱顏搖頭,“奴婢親自去尚服局庫房挑的,從挑選到摺疊都是屬下親自操作,未經他人之手。”
鳳玄冥抿脣,這是他震怒的前兆。
宴楚歌卻往前靠了靠,“毒散步的很不均勻,甚至連托盤和頭面都沾染了一些。
你來的路上見過什麼人?”
朱顏眼睛倏地一亮,“長安。
皇后宮中的大太監長安經過我的時候雖未說話,但甩了一下拂塵,若毒藥是撒過來的,一定是那拂塵。”
宴楚歌遂執起朱顏的
手腕,半晌,一顆藥丸塞進她嘴裏。
“中毒不深,但此藥效果不甚穩定,今日別出門。
這藥的存在就是爲了碾碎一個人的自尊,不想丟人而不自知,就聽我的。”
遂又不客氣的使喚朱顏,“帶我去湯泉。”
朱顏愣住,鳳玄冥亦嚇了一跳,“你還要穿這身衣服?”
“當然。”
宴楚歌冷笑,“放心,我只是想看看給我下毒之人究竟想做什麼?
我會把這滿堂花醉成倍都能還給她的。”
她明知道太監長安是皇后的人,卻完全不避諱鳳玄冥。
後者卻沉聲道:“長安是樓太后的人。
孤非是爲她脫罪,宮裏的太監和掌事宮女,十有八九都是她的人。
這是她專權十六年的優勢。”
宴楚歌不知想到了什麼,扯出一抹笑,“也罷,我對宮裏的人情世故並不瞭解,這次就信殿下的了。”
隨即遞給離火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隨時留意宮裏的動靜,這幾天,有好戲會上演。”
![]() |
![]() |
遂直接使喚朱顏,“走了,去洗漱更衣。”
瀟灑自如,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欠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