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妃的家僕,將蘇正陽摁倒在地,拳打腳踢。
蘇正陽渾身一緊,身體的本能讓他當即就要還手。
但他很快剋制住本能……
就這幾個家僕的拳腳,實在不夠看的。
但他何必就此,把自己的實力暴露給成王妃呢?
他還不想就此跟成王妃翻臉。
成王妃不是想給他個“教訓”嗎,那就叫她打一頓好了。
蘇正陽放棄抵抗,抱着頭,任憑他們的拳腳落在他身上。
他是從戰場的廝殺中經過的人,這點兒拳腳,對經歷過腥風血雨的他,不痛不癢的。
至於面子?
那東西又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為阿姐報仇。
只有不成熟的人,才會在意面子。
成王妃看他老老實實捱打,心氣兒果然順了不少。
“為了給你製造機會,我花費了多少精力?”
“你竟敢給我臨陣脫逃!”
“你最好記住今日這教訓,日後若再無機會,你可別後悔!”
成王妃發泄一通,冷哼一聲,帶人離開。
蘇正陽聽着腳步聲走遠,才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渾身狼狽,雖然護着腦袋,但臉上還是掛了彩,嘴角都被人打破了。
他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吐出了不少血沫子。
蘇正陽呆愣愣地坐在那兒,不禁有些懷疑。
成王妃如此虛僞做作,行事狠厲,不在乎平民百姓。
他與成王妃為伍,他又成了何等人?
“咦?”
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呼。
發愣的蘇正陽,轉頭看去。
這麼一看,他不禁渾身氣血逆流,腦袋嗡地一聲。
他僵坐在那兒,一動不敢動。
“別過來!”
蘇正陽心裏大聲喊着。
但他的嘴抿地緊緊的,一聲不吭,渾身肌肉也繃得痠痛。
因為朝他走來的,不是旁人,正是他想方設法,要置於死地的宋明禮。
但宋明禮看向他的目光,卻十分平和,就像看着外頭的每一個百姓。
“怎麼受傷了?被人欺負了?”宋明禮輕聲問他。
蘇正陽連忙低下頭去,他低頭之前已經掃過了。
這宋明禮身邊只跟了兩個女子,一個是那個極其敏銳機警的丫鬟,另一個是那位會醫術的。
如果要刺殺宋明禮,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甚至殺了她,他也能全身而退。
只是……會連累南村的百姓吧?
畢竟堂堂靖王妃,竟被人刺殺,死在了南村的地界兒。
“是……家裏有病人,急需用錢。”
“想跟工頭提前支些工錢,工頭不給,還叫人打了我一頓。”
蘇正陽垂着頭,粗着嗓子低聲道。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只白皙的纖纖玉手,將一只荷包和一瓶子藥放在了他身邊。
“既是救急,便拿去用吧。”
“上好的跌打損傷膏,消腫止痛,活血化瘀效果很好。”
放下荷包和藥,她也未曾多言,更不曾好奇的打量他。
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帶着身邊那兩人離開。
“等等!”
蘇正陽猛地擡起頭,目光灼灼盯着宋明禮的後背。
淬了毒的暗器,就在他袖子裏。
他瞬息之間,便能拿出來,要她性命。
可不知為何,這簡單的動作,此時對他來說,卻那麼難以做到。
“夫人如何稱呼?我……我定會記得夫人恩情。”蘇正陽僵硬說道。
宋明禮回頭,微微一笑,神情坦蕩。
“不必,於我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下次你若遇見能幫之人,也幫人一把,就算還了恩情。”
她說完,便離開了。
巷子口有微風吹來。
淡淡春風裏,帶着一股清雅的花香,似是她身上,恬淡的香氣。
蘇正陽眉頭擰緊,他遲疑地撿起地上的荷包和藥瓶。
他打開藥瓶子,嗅了嗅裏頭的藥。
藥香悠悠,深沉似檀,初聞有些苦澀,卻似乎有安穩人心的力量。
“是好藥。”蘇正陽嘀咕一聲,倒出些藥,塗抹在胳膊最疼的地方。
一陣清爽之意,疼痛立刻被沖淡不少。
那苦澀又似檀的味道,更是撫平了他心浮氣躁的心緒。
為什麼?
為什麼他給自己找的幫手,對他苛刻,乃至拳打腳踢。
而他心心念念要殺的人,卻給他錢,給他藥,給他帶來慰藉和善意?
蘇正陽握緊了手裏的荷包和藥瓶,怔怔地看着宋明禮一行人離開的巷子口,陷入了沉思。
……
“王妃,奴婢覺得那人有些眼熟。”墨蘭遲疑道,“他可能、好像、也許……”
墨蘭猶猶豫豫,不知該不該說。
宋明禮笑看她一眼,“什麼時候我們的墨蘭女俠,也這麼優柔寡斷了?”
墨蘭抿着脣。
南星在一旁笑她。
宋明禮低聲道,“沒錯,他就是在暗中盯着我的人。”
“啊?果真是!”墨蘭一驚,“原來王妃已經確定了?”
墨蘭說完,調頭就要回去。
宋明禮伸手拉住她,“你幹嘛?”
“我把抓回來!”墨蘭繃着臉,咬牙道,“他在暗中窺伺王妃!誰知道他意欲何為?這等人,定要嚴加審問!”
宋明禮沒鬆手,語氣輕鬆道,“不用,我知道他意欲何為。”
“嗯?王妃知道?”墨蘭微微蹙眉,狐疑地看着自家王妃,等着她的下文。
宋明禮淡淡一笑,“他是蘇怡的親弟弟,蘇正陽。你說他盯着我,意欲何為?”
墨蘭怔了片刻,眼睛忽而瞪大。
她甚至想伸手去摸宋明禮的額頭,看自家王妃是不是發燒了。
手伸到一半,她想起神醫南星,就在一邊。
“你快給王妃看看!這是受什麼刺激了?”墨蘭擔憂道。
南星也不含糊,當即就拉過宋明禮的手,為她把脈。
宋明禮哭笑不得,“我沒病,也沒受刺激。你當凌風為什麼在此處?”
墨蘭皺着眉,“忽然提他幹什麼……”
“我向王爺多要了幾個暗衛,讓他們暗中盯着蘇正陽。倘若他要動手,也好就地將他拿下。”
宋明禮低聲解釋道,“沒想到凌將軍親自過來交代任務。”
“哦……”墨蘭點點頭,還是似懂非懂,“費那個勁幹什麼?”
“捉賊還要拿贓呢,他只是蘇怡的弟弟,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宋明禮拍了拍墨蘭的肩膀,叫她把心放肚子裏,“放心吧,有人在盯着他呢。他有任何危險的舉動,都會第一時間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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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蘭不太情願地點點頭,小聲嘟囔,“那也不能叫王妃以身犯險啊,他雖然沒做什麼,但他暗中盯着王妃,這已經是越界的行為!”
“就算不能狠狠懲治,也能將他逐出京城。”
宋明禮笑了笑,沒再說話。
但她心裏很清楚,她的確是在給蘇正陽一次機會。
就像上天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她也想給旁人一次選擇的機會。
“嗯,有輕微的肝鬱氣滯之狀,但問題不大,應該是快來月信的緣故。無需服藥,身體能自行調理。”南星收回手,十分認真道。
宋明禮哭笑不得地收回手。
主僕三人剛走到小孩們排隊的地方,就瞧見一大羣大人,蜂擁而來。
墨蘭連忙護在前頭,把宋明禮和南星,都擋在她身後。
“這是幹嘛呢?”
宋明禮瞧見最前頭,帶領大家而來的,正是南村裏正。
她不由微微一笑,“來感謝成王妃的。”
“嗯?”南星皺起眉頭,“是嗎,我怎麼看着他們像是來搶東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