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微微挺起腰背,被雨水淋得蒼白的面容上,露出從未有過的堅定神情。
“表哥,我也愛傅靳言,我想跟他在一起。”
這還是他們在一起後,她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心跡。
傅靳言胸口猛然一震,彷彿被點燃的火焰在體內蔓延,眼前只有她的模樣,周遭的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了。
感覺到身旁之人熾烈的目光,蘇黎不自在地抿了抿脣角,繼續對趙瑾序說道:“我和沈三哥之間的事情……我以後會向你解釋的,總之,我不會傷害沈三哥,也不會損害沈趙兩家的名譽。“
趙瑾序臉色沉得厲害:“為什麼不能現在說清楚?你和沈聿珩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
蘇黎捏緊手指,嘴脣咬得發白,卻依舊只是一句話:“對不起表哥,還有半年,半年後我一定告訴你們。”
沈聿珩幫了她很多,約定半年後解除婚約,已經讓她欠了他一個人情。
她又怎麼能讓假訂婚的事情提前暴雷,讓沈聿珩難做?
趙瑾序見蘇黎什麼都不肯說,似乎也猜到了什麼。
沉默良久,他嘆了口氣:“傅二少,我希望你說到做到,不要辜負阿黎,不要再傷害她。”
雨水順着傅靳言俊美的面容滑落,他的下頜線繃得很緊,字字鏗鏘有力:“我不會。”
趙瑾序犀利的目光緊盯着傅靳言的雙眼,半晌,點了點頭。
“好,記住你的承諾,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傅靳言一字一頓:“絕不食言。”
趙瑾序將視線轉向蘇黎,溫聲道:“我現在上樓勸說爺爺,阿黎,撐不住就回去,別淋壞了身子。”
“我沒事的,謝謝表哥。”
書房。
趙瑾序端着一碗銀耳湯推門而入,就看見老爺子手裏拿着一張老舊的照片,愣愣地坐在書桌後面,彷彿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像。
聽到動靜,老爺子終於回過神來,快速將手中的照片塞進抽屜。
“你怎麼進來了?”
趙瑾序假裝沒看到老爺子泛紅的眼眶,將甜品端了過來:“聽王媽說,您一晚上都沒有吃東西。”
老爺子扭開臉:“我不吃,端走。”
“爸媽去國外旅遊之前,就交待我一定要照顧好您,您要是不肯顧及自己的身體,他們會很擔心的。”
趙瑾序用勺子舀了一勺甜品喂到老爺子嘴邊,哄孩子般:“爺爺,您看,我已經喂到您的嘴邊了,您要是再不吃,我會很傷心的。”
老爺子將碗跟勺子奪了過來,板着臉:“我還沒有老到需要你餵飯的地步!”
趙瑾序輕聲笑:“是,爺爺還年輕得很。隔壁李大爺像爺爺這麼大年紀,已經走不動路了。”
“不要將我跟老李比,他的腿,已經瘸了好多年了!”
老爺子喝完銀耳湯,把碗重重地擱在書桌上。
“好了,我已經吃完了,你趕緊出去別打攪我。”
趙瑾序用指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微微一笑:“爺爺,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聊天了,再聊一會兒唄。”
“有什麼好聊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替阿黎求情!”
“爺爺,您別那麼激動。”
趙瑾序擔心老爺子氣出好歹,起身上前替他拍撫着後背。
“阿黎已經在雨裏跪了很久,萬一淋出病來,最心疼的,還不是你自己?讓她進來,您跟她好好談一談吧。”
老爺子別開臉,氣道:“又不是我逼她跪在雨裏的,你下去告訴她,讓她趕緊走,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氣我!”
老爺子心裏明明是擔心阿黎的,卻不肯承認。
趙瑾序脣角微揚:“爺爺,阿黎從小到大吃了那麼多苦,現在有一個男人豁出性命疼她,愛她,這其實是一件好事。”
老爺子瞪着趙瑾序:“阿黎胡鬧,你怎麼也跟着她胡鬧?她跟傅靳言攪合到一起,這能算什麼好事?她現在跟聿珩還有婚約在身,說得難聽一點,她這叫劈腿!”
![]() |
![]() |
趙瑾序道:“爺爺,阿黎的為人,我們都瞭解,我相信她不是會背叛感情的人。”
“您有沒有想過,阿黎和聿珩當初相識不過一個多月,就確立了戀愛關係,後來又那麼着急訂婚,或許並不是因為他們相愛,而是出於某些迫不得己的原因?”
老爺子臉色驟然一變:“你是說他們兩個談戀愛是假的,訂婚也是假的?”
趙瑾序鄭重地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阿黎堅持要半年後,才能跟我們解釋清楚。我猜,因為某些原因,她跟聿珩的婚約,必須要維持半年,半年後,他們可能就會解除婚約。”
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婚姻不是兒戲,他們這不是胡鬧嗎!”
趙瑾序寬慰老爺子:“爺爺,或許他們有不得已的原因,阿黎已經答應過我,在婚約持續期內,不會做出有損兩家顏面的事……”
老爺子打斷他:“你別說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她跟傅靳言在一起,他們的關係若是被曝光出去,是要被人恥笑的!”
趙瑾序皺了皺眉:“爺爺,阿黎當初嫁給傅念琛,只是名義上的,並沒有法律效應。就算她現在跟傅靳言在一起,會遭到非議,那也只是一時的,我相信他們會挺過來。”
老爺子重重地嘆了口氣:“阿序,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男人是要臉面的,更何況是靳言那種滿身傲骨的人。”
“他現在因為一時激情,信誓旦旦地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保護阿黎,跟她在一起。”
“但是傅家容不下他們,如果他堅持要跟阿黎在一起,就會失去家族的助力,失去他現在所擁有的權力和地位。”
“人一旦從高位跌下來,以前捧着你的,都會對你不理不睬,甚至還會上前踩你一腳,這種落差,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再加上他們兩個的關係不被世俗所接納,不管走到哪裏都被人戳脊梁骨。說不準哪一天,他就會把自己遭受的不公,怪罪到阿黎的身上,做出傷害阿黎的事情。”
老爺子站起身,拄着柺杖走到窗戶前面,望着院子裏並肩跪着的兩個人,渾濁蒼老的雙眼漸漸浮現出悲痛。
“這種前車之鑑,我已經見得太多。”
“阿黎的母親,你的姑姑,那就是血淋淋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