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探真接過畫像,一直盯着姜銜雲。
可惜姜銜雲的眼裏只有雲九重。
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他實屬越看越糟心。
“宴寧世子!”他咬牙切齒,想要喚醒姜銜雲的理智:“知情不報罪加一等,你欺瞞辦案人員是給她僞證。”
他目光灼灼望向雲九重,加重語氣。
“本官可是親眼見過雲姑娘易容成畫中男人的樣子,你休要抵賴。”
上一次謝探真沒抓雲九重,確實是因爲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她與銀庫案有關。
這次他親眼見過雲九重易容的樣子,他無論如何都要拉她回去審問。
何況這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口出妄言戲耍他,他怎麼也得給她些教訓,讓她長長記性!
雲九重不怒反笑,清冷的臉上難得多出些許人氣。
“謝大人,你都說是易容了,我可以易容,你也可以易容,就連前面大堂內正在給人算卦的徐公子也能易容,你怎麼確定那晚易容成這男子模樣的人是我,而不是別人呢?”
“……”
謝探真知道這人巧舌如簧,難纏得緊,她這番詭辯也正觸他逆鱗。
“昨晚你人在哪?”
“昨晚我一直在算一堂內,直到今日早上,楊家人來找我,我纔出的門。
清淨與我一起住在這,她可爲我作證,街坊四鄰亦可爲我作證。”
“……”
雲九重的話裏找不出一點紕漏,堵得謝探真啞口無言。
她接着又道。
“謝大人若沒有其他要問的,我這也不便久留,不送。”
謝探真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可又拿她沒辦法,悻悻離開。
“謝大人來我這一趟也不易,不如我再送謝大人一卦。”
謝探真腳步停住,側過身來,洗耳恭聽。
“死者是自殺,爲了不讓周圍的人受牽扯,他應該留有遺書,遺書大概會放在最顯眼的地方,謝大人可費些心思找找。”
秋不染聞言,嗤的笑出聲來。
“雲大師,你這一卦卜得可真算不得準,死者確實是自殺,但他的房間裏很乾淨,並沒有發現什麼遺書。”
最近這幾日,雲九重的名聲在東市傳得沸沸揚揚,秋不染還以爲她有多了不起。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這個雲九重和其他神棍也沒什麼區別。
“都說了,東西是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你們沒找到,或許是出了什麼意外呢?”
雲九重這麼一說,秋不染和謝探真的腦中立刻閃現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最有可能接觸到現場線索的,除了死者最後見的人,就是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
——燕兒!
兩人一對眼,就知道對方和自己想到了一塊去。
秋不染快步跟上謝探真,一起離開。
剩下的寧作塵看着兩人匆匆離開的背影,沒有立刻跟上去,關於那個案子,她能做的已經做了。
她看向雲九重,靦腆一笑,垂在身側的雙手無意識地抓緊衣角,略顯侷促。
“雲大師,我是來求卦的,我哥最近病重臥牀不起,請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你看我現在去排隊的話……今天能算上嗎?”
今天算卦的人實在是多,寧作塵覺得就算她現在去排隊,只怕宵禁到了也輪不上她。
雲九重仔細端詳寧作塵的臉,神情微凝。
姜銜雲站在她身旁,見她看得認真,也歪着頭打量寧作塵。
“姑娘倒是個姑娘,中人之姿都算不上,你這看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我要喫醋了。”
寧作塵聽了他這話,面色更加窘迫,眼神不自覺瞟向別處,抓着衣角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世子喫不喫醋我不知道,可世子一來就往我這跑,招來那麼多雙眼睛,我是真的會生氣。”
何清淨午覺剛醒,像個遊魂野鬼從屋裏出來,誰也看不見似的,到井邊取冷水擦了把臉。
“清淨,去叫徐英之閉堂謝客,讓他過來。”
何清淨懶懶散散的去,懶懶散散的回。
與她一起過來的徐英之衝雲九重甜甜喊了一聲:“雲姐姐。”
成功收到姜銜雲的一個白眼,以及他低聲咬牙的一句:“狐妹。”
徐英之:“??”
徐英之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招惹到這人了,乾脆不理會。
雲九重對徐英之道:“英之,你來看看她的面相。”
聞言,徐英之也沒有耽擱,認真打量起寧作塵,片刻後道。
“姑娘面掛死人氣,薄脣凝怨氣,想來應該經常和死人打交道,可對?”
寧作塵心中忐忑,頷首承認。
徐英之這才繼續道。
“姑娘眉型如刀,想必性格剛硬,眼神銳利,顴骨高聳,有刑剋之相,姑娘可否讓我看看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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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作塵猶豫了一下,才伸出手來,不敢去看其他人是什麼眼神。
平民家的姑娘都要幫着家中幹活,自然是比不得千金貴女的白嫩。
她也因爲常年跟着家人搬運屍體,有時還會接觸到腐液,導致指關節粗大,手指甲上甚至有泛紫之相,比平常民女的手更加難看。
徐英之仔細觀看,臉上滿是認真,沒有其他情緒。
“一雙斷陰紋的鬼手,也是有些年頭了,姑娘應該出身仵作之家,可對?”
雖然之前寧作塵和徐英之說過兩句話,但也只是尋常聊天。
後面在算一堂內,兩人更是沒有交集。
她被人認出身份,頗感訝異,稍顯遲疑地點頭。
雲九重道:“再看。”
寧作塵手掌上的細紋頗多,有些是後天操刀形成的。
徐英之仔細辨認,發現兄弟線上有曲折。
察覺有異,他重新打量起寧作塵的面相,目光落在她的左眉上。
“青黑之氣纏眉尾,手足刑傷必有危,姑娘的田宅宮也有些暗淡,可是家中兄弟出了變故?”
寧作塵忙不迭點頭。
沒想到只是看個面相,居然還能看出這些。
剛剛她在這說的話,徐英之在前面大堂應該是聽不到的,足以可見他是有些本事。
之前徐英之算卦,她在旁邊觀看,聽那些人說“算得真準”,心中沒多大波瀾。
現在這事落在她頭上,意外滿心覺得神奇,看徐英之這張寡淡的臉都覺得順眼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