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鳴玉就這樣滿懷期待地入宮了。
說實話,蕭祈安對她還算不錯,給的是四妃之一德妃的位份,還給了她一個“純”當封號。
放眼整個後宮,也就只有從潛邸就跟上來的昭貴妃,以及燕丞相的女兒儀淑妃,再加上她這個純德妃纔有封號。
只是真的入宮了,做了蕭祈安的女人,傅鳴玉卻忽然就覺得如今的這種生活並不是她以前所想象的她想要擁有的生活。
她與蕭祈安分開已經八年了,八年的時間,足以讓很多事情都發生改變。
人的樣貌、心境甚至地位的改變在傅鳴玉的心裏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讓她覺得可怕的是,她覺得蕭祈安已經不愛她了。
女人的直覺總是那麼準,不過短短几個月的相處,她才漸漸發現了,在她離開的八年時間裏,蕭祈安的心裏早就已經被那個叫夏韶寧的女人填滿了。
夏韶寧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心,夏韶寧有孕了他比任何人都開心,彷彿是第一次做父親一樣。
哪怕如今的他早就已經有了好幾個孩子了。
這般發現讓傅鳴玉難過不已,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輸在哪裏。難道那般純粹的青梅竹馬的感情,就當真比不過這幾年的陪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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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鳴玉偷偷躲在宮裏哭了很久,直到最後,她決定她不能這樣下去,她要主動出擊。
於是她不顧後宮那羣女人對她的嘲諷,開始用自己的辦法去吸引蕭祈安的注意。
不管主動熱烈地去吸引蕭祈安來她的宮裏也好,裝病裝軟弱逼着蕭祈安十天半個月留在她身邊陪她也好。反正不管用了什麼辦法,她總歸是如願以償地將蕭祈安留在她身邊陪她了。
哪怕她很多次都在蕭祈安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欲言又止的表情,哪怕某次夏韶寧直接當着她的面對她說自己爲她不值。
傅鳴玉卻絲毫不在乎。
每每躺在蕭祈安的懷裏聽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體溫,傅鳴玉都會覺得自己好幸福,都會覺得只有這樣她纔是真正活着的。
不過裝病爭寵總歸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她的病總有好的一天,蕭祈安也總要去別的女人那裏。
只是從那一次她裝病爭寵以後,她便很明顯的感覺到,蕭祈安對她開始冷淡了起來。
他開始漸漸由三五天來看她一次變成了十天半個月纔會來她宮裏一次。平日裏自己若是實在想他想得受不了了,去紫宸殿求見他,蕭祈安也總是找理由對她避而不見。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傅鳴玉爭過吵過哭過鬧過,最後的結局還是一樣。
蕭祈安依舊不見她,不理她。
好多次歇斯底里地發瘋又自愈以後,傅鳴玉終於悟出了一個道理。
他大概沒有那麼愛她。
這般發現雖然很殘忍,但是卻讓一直活在幻想之中的傅鳴玉逐漸認清了現實——或許,她可以生一個屬於他們兩個的孩子,來慰藉這深宮裏無聊又難捱的歲月。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開始不再在乎蕭祈安去哪個女人宮裏,也不再在乎他到底最愛的是誰。她只想在他偶爾來陪自己的時候能讓自己順利懷上一個孩子。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對於女人來說最簡單的願望,十多年來,傅鳴玉始終沒有實現。
她漸漸開始懷疑是自己的身體有問題,甚至想着是不是當初在越州打仗的時候那幾次的受傷影響了她生育能力。
於是她便開始隔三岔五地去尋太醫院的太醫給她看病,可是看來看去,所有的太醫都是同樣一句話——
“娘娘身體康健,只要好好養好身體日後必定會孕育皇嗣。”
她信了太醫的話,於是她就這樣傻傻的,一天一天地等待着她盼望的孩子能早日來到她的腹中。
只是很可惜,很多年以後,她等來的並不是她與蕭祈安愛情的結晶,而是一個她怎麼都沒辦法接受的真相。
若不是蕭祈安當着她的面親口承認——“朕從沒想過讓你生孩子”,傅鳴玉怕是到死都還在怨恨自己沒用,連一個孩子都沒辦法生出來。
那一刻,傅鳴玉恍惚之間就明白了許多年前夏韶寧對她說的——“我沒有嘲笑你,我只是爲你不值。”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三夜,這三天裏,她沒有閤眼睡過一個時辰的覺。
因爲每每她閉上眼睛,她的腦海裏就會出現那一日在紫宸殿時蕭祈安看向自己那般決絕的目光。他的眼裏早就沒有愛了,有的只是滿滿的厭惡與不耐煩。
於是,經過三天的思想掙扎以後,她獨自一人去了承乾宮找夏韶寧。
此去的目的不爲別的,只爲了求她幫自己,離開這座困了她十多年的牢籠。
說實話,一開始的傅鳴玉其實是沒有對夏韶寧報多大的期望的。畢竟她剛剛進宮的那幾年,因爲拼命爭寵,與夏韶寧的關係並不好。
換位思考一下,這要是換做她自己,也未必願意去淌這灘渾水。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雖然夏韶寧使盡了渾身解數勸說她,但是面對她的堅持,夏韶寧還是妥協了。
聽到夏韶寧親口答應自己,會幫她假死離開皇宮的時候,傅鳴玉忽然之間就似乎理解了,蕭祈安這麼多年來爲什麼如此深愛着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真的和自己認識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
……
一陣兵荒馬亂,恍恍惚惚,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女扮男裝來到越州軍營了。
傅鳴玉到現在都還記得,當她紅着眼跪在已經兩鬢斑白的父親面前的時候,記憶裏那個如山一般堅強的父親,那個好像從來就不會流淚的父親,忽然就毫無徵兆地嚎啕大哭起來。
她以爲父親會罵她任性,會責怪她如此自私地不顧傅家全族的性命犯下這種欺君之罪。
可是出人意料的,她擔心的一切都沒有發生。父親盯着她看了許久,最後只是抱着她一邊流淚一邊喃喃道,“我的玉兒還活着!還好我的玉兒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