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西看了看宋淼淼,和鍾慶蘭去了季奶奶的病房。
季家人都在病房裏。
他們見沈蔓西來了,都很意外。
“蔓西,你來了!”季默言快步迎上來,臉上透着驚喜。
沈蔓西還能來見奶奶最後一面,顯然對季家還有感情。
季默言當然歡喜,彷彿看到了什麼希望,眼睛都亮了。
沈蔓西沒理季默言,走向病牀。
季奶奶虛弱地躺在病牀上,眼窩深陷,已經出氣多,進氣少。
她渾濁的眼眸半睜,眼底已經不見光彩,卻在看到沈蔓西時,瞳孔有一瞬聚焦。
她喫力擡起手,張着嘴,只能發出呼啦呼啦的抽氣聲。
沈蔓西趕緊上前拉住季奶奶的手,心口一酸,眼圈泛紅。
“奶奶……”
沈蔓西的眼淚掉了下來。
季奶奶擡起另外一只手,想幫沈蔓西擦掉臉上的淚珠,可她實在沒有力氣,手擡起來一些,又重重摔回牀上。
“蔓西……”
季奶奶沙啞地喚了一聲,“你能來……看奶奶,奶奶……很高興。是人……都有這麼一天,不要難過……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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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奶奶喫力地說着。
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彷彿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大口大口地抽着空氣。
季奶奶忽然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把沈蔓西又往身邊拉了拉。
“有一件事,奶奶一直沒有告訴你……奶奶不想帶到棺材裏……”
季奶奶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幾乎聽不清。
沈蔓西把耳朵湊上去,想要聽的更仔細一些。
“奶奶,您想說什麼?”
“當年……你母親過世時……我看見了……”季奶奶說着,又開始大口喘息。
沈蔓西皺起眉,“看見什麼了?”
沈蔓西知道,母親住院時,和季奶奶是病友,病房隔的不遠。
她們還是忘年交,經常一起下棋喝茶。
季奶奶抽着氣,彷彿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沈蔓西急忙幫季奶奶順心口。
季奶奶緩了幾口氣,呼吸才慢慢平順下來,“奶奶看見……有一個瘸腿的女人,去了你母親的病房……”
“我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來做什麼。可是……沒多久,你母親就從天台墜樓了……”
“奶奶也不知道,她和你母親的死有沒有關係……但一直壓在心底,總覺得是個事兒。”
季奶奶說着,長出口氣,閉上眼,彷彿心願已了,“臨終之前,還能見你一面,奶奶心滿意足了!你是好孩子,一定要幸福。”
“去吧!”
季奶奶對沈蔓西擺擺手。
宋淼淼扶着沈蔓西走出病房。
季奶奶把所有人都趕了出來,唯獨留下季成林。
季成林蹲在病牀邊,聲音悲痛,“媽!我知道您喜歡蔓西,我會讓默言和蔓西和好的!還讓蔓西做我們家的兒媳婦!”
季奶奶輕輕搖頭,“我們家還是放過她吧!”
沈蔓西走出病房,打算離開。
她不想面臨最後的死別。
季默彤衝上來,攔住沈蔓西。
她哭得眼睛通紅,聲音沙啞,“就不能送奶奶最後一程嗎?我們之前好歹是一家人,奶奶對你那麼好!”
接着,季默彤又道。
“之前是我不對,我和你道歉!你能來看奶奶,我們全家都很高興!其實……你心裏還是在意這個家的對吧?”嗯嗯嗯。
季默彤希冀地看着沈蔓西,盼着沈蔓西能說一聲“是”。
“我只是過來見奶奶最後一面,別自作多情!”沈蔓西冷聲道。
季默言走過來,神情悲痛,還帶着幾分深情款款。
“蔓西,有些話我一直想對你說!我們一家都是被盛夏矇騙了!”
鍾慶蘭走過來,不住點頭。
季默言又道,“我們和好吧,我們回到之前。好好過日子!經歷了這些事,我發現我真正愛的人是你!你纔是我的好妻子!”
鍾慶蘭拉住沈蔓西,點着頭,“是啊蔓西!之前是媽不對,媽不該總是刁難你,媽也知道錯了,你回來吧!從今以後,我發誓一定好好待你!默言也會對你一心一意!”
“我們纔是一家人!”
宋淼淼一把打開鍾慶蘭的手,攔在沈蔓西面前。
“你們一家可夠無恥的!還沒離婚,就來求前妻複合!”
“我會立刻和她離婚!”季默言道。
宋淼淼冷笑一聲,“你是看盛夏被抓進去了,對你們家沒用了,纔看到西西的好!之前覺得盛夏是安家大小姐的時候,你們一家是如何冷血絕情把西西一腳踢開的?現在還想求複合?做夢去吧!”
季默言越過宋淼淼,看着後面的沈蔓西,“蔓西,我是真心誠意求複合!這也是奶奶的遺願!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向你證明,我現在說的話都是出自真心。”
“我們之間確實發生很多不愉快,只當是一段插曲。翻篇好不好?我一定痛改前非,是我該打!是我不好!從今以後,我會珍惜你,對你好!”
季默言“啪啪”給了自己兩巴掌。
他痛恨過沈蔓西的不念舊情,可若沈蔓西能和他和好,那些統統不重要。
在盛夏身上看到的好處和利益,一次次落空後,讓他愈發堅信,沈蔓西纔是對他最好的人。
最應該珍惜,最值得他真心相待的人。
他是真的知道錯了。
恨不得掐死之前那個不識好歹的自己。
沈蔓西靜靜看着季默言,平靜的眼底毫無波瀾情緒,彷彿現在不管季默言說什麼,做什麼,都在她的心底激不起任何漣漪。
她推開面前的宋淼淼,走向季默言,擡起自己的手,露出無名指上的鑽戒。
鑽戒不大,是沈蔓西和安慕洲共同設計,訂製的款式。
安慕洲想給她買個鴿子蛋,她嫌做事不方便,又太招搖。
用安慕洲曾經送她禮物的“ZX”字母,設計了一款鑽戒。
碎鑽拼接而成的“ZX”字母圖案,閃着耀眼的光芒,在季默言看來寒酸又刺眼。
“我已經結婚了!”沈蔓西的聲音不高,卻如五雷轟頂,讓季默言的身體猛然一晃。
“你說什麼?你結婚了?”
鍾慶蘭和季默彤也驚呆了,無比震驚地看着沈蔓西。
“你……你怎麼結婚了?”季默彤拔高聲音。
“和誰結婚了?是假的吧?”鍾慶蘭的聲音也拔得很高。
“和我!”
走廊的深處,傳來一道男音,不高,卻威懾力十足。
所有人都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安慕洲一襲黑色筆挺西裝,矜貴冷冽,透着上位者的威嚴。
他緩步走過來,將沈蔓西摟入懷裏。
沈蔓西對他彎脣一笑,眼底盡是溫柔,“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回家。”安慕洲垂眸一笑,目光亦是溫柔如水。
季默言的臉色漲成豬肝色,憤然指着安慕洲,“就他?一個小醫生?鑽戒都送最小的!圖他什麼?”
安慕洲擡眸看向季默言,冷狠的眼神如利刃出鞘,直逼季默言眉心。
季默言的脊背蹭地冒起一股寒意,剩下的聲音全部卡在喉嚨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圖他對我好!”沈蔓西輕輕依偎在安慕洲懷裏,“走,我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