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迴應宴楚歌的疑惑,說着說着,鳳玄冥卻發自內心的感慨起來。
“朕親自看過戰損將士的名冊,不算大玄人,只我方大軍就戰死了七萬之多。
那七萬男丁,也是人家的丈夫、兒子,他們死了,他們的家眷卻無人依靠。
若全靠朝廷養活,那將會是一個要延續幾十年的負擔。
這還只是王軍的烈士家眷。
至於原大玄的陣亡將士們的家眷,還有那些在戰亂中流離失所的百姓。
他們或許不用朝廷直接出資供養,可只要他們活着,就是在大乾的資源。”
鳳玄冥從一個國家的統治者的角度出發,給出了最爲理智的說服宴輕寒等人接受宴楚歌理論的說辭。
“可若是能教會她們生存之道,快則一年半載,慢則三年五年,那些烈士家屬就不需要朝廷養了,她們自己就能養活自己。
即便她們的技能不能完全養活一個家庭,可朝廷就能少出一些。
還有其他百姓,我等身在朝中,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百姓們的要求其實很低很低,但凡他們有一技傍身,能夠活下去,就不會主動去生亂。
說到底,她們學了技術,賺了銀錢,或者在別的地方發揮價值,最終獲利的還是整個大乾,是我們。
結餘的那些人力物力和財力,朝廷用來做點什麼不好?”
話說至此,鳳玄冥眼神堅定的看向宴輕寒三人。
“同樣的,朝堂上永遠都缺少能辦實事的人才,既然男人
爲官並不能徹底滿足朝堂的需求,那若是有女子剛好能彌補少許的空缺,又何必僅僅因爲她是女子而阻止她?
如此損人不利己,只爲了守住所謂的規矩,不是很荒謬嗎?”
宴輕寒和鳳玄烈、葉瀾遠三人都怔住了。
這一刻他們無比清楚,鳳玄冥發表的這一番長篇大論表面上看是在回答宴楚歌的疑問,實際上卻是說給他們聽的。
葉瀾遠不愧是鳳玄冥最爲信任的下屬,鳳玄冥只是就事論事的回答了宴楚歌的疑問,他卻自覺對號入座。
“陛下,您不會是想讓我北燕貴女也來支持皇后娘娘的女學吧?”
鳳玄冥欣慰的笑了,“北燕女兒多奇志,且北燕對女子的束縛沒有其他地方那麼嚴重。
回頭送幾個貴女過來,刺激一下大玄這邊的貴女。
作爲最初進女學的人,就算皇后不給予特殊照顧,在最初人少的時候還是會無形的佔據諸多優勢。
這件事,你不喫虧。”
葉瀾遠心說我是不喫虧,但主子你要不要爲了支持主母的視野犧牲我到如此地步啊?
正腹誹呢,一旁的鳳玄烈就已經暗戳戳舉手了,“陛下,皇后娘娘,臣能將晴表妹和幾位舅母送過來嗎?”
宴楚歌微愕,“可以是可以,但是,晴表妹也就算了,兩位舅母,會願意來嗎?”
東方家世代行伍,有多少烈士,就有多少寡婦。
除了東方宏還活着,東方家還有四位孀居的寡婦。
她們每一個都
是很好的人,東方家出事被貶至遼東也無人說要離開。
不僅是鳳玄烈感激她們,宴楚歌也急着她們的好。
只是一時不敢相信,她們會願意走出那座困了她們半輩子的小房子。
鳳玄烈聞言微微一笑,“幾位舅母可能會不願意,不過,皇后娘娘若是能請了墨慈夫人和宴夫人來您辦的女學執教的話,幾位舅母或許會願意來的。”
宴楚歌眨了眨眼,“請祖母和母親來執教?”
鳳玄烈重重頷首,“沒錯。
墨慈夫人就不必說了,她的封號就足以說明一切。
而宴夫人出身東方家,自幼熟讀兵書,四書五經亦不輸於任何一個學子。
她們二位的學識足以教導自幼只學《女德》、《女戒》的世家貴女和夫人們。
而且,她們二位身份特殊,若是能說服她們來女學執教,皇后娘娘的女學招生和執教人員的招聘就不成問題了。”
宴輕寒在一旁搭腔,“祖母雖然居於內宅多年,但也解釋了許多學識淵博的夫人。
還有會諸多奇巧銀技的女子,皇后娘娘若是需要的話,臣回去後也可以請祖母介紹。”、
……
宴楚歌萬萬沒想到最初只是想忽悠宋軟軟來軒轅城給自己做伴兒,結果三言兩語下來,興辦女學的事情就已成定數了。
以至於後面鳳玄冥和宴輕寒、葉瀾遠、鳳玄烈商議接收天啓,出征東海,接管玄北等諸多事宜時她的注意力總也沒辦法集中。
直到晚膳
後步驚鴻真的拿出了東海的輿圖和兵力部署情況,甚至是東海所有高級將領的人物分析資料,宴楚歌整個人還飄乎乎的,完全不在狀態。
鳳玄冥看她那樣兒,還以爲她在思考興辦女學的具體事宜,也沒打擾她。
看過步驚鴻呈上來的東西后,鳳玄冥並未急着表態,而是問了一句,“驚鴻太子是東海儲君,不出意外的話,東海以後將會是你的天下。
驚鴻太子爲何要將自己的天下拱手送於大乾?”
步驚鴻雖然有意投誠,但畢竟還沒有正式成爲鳳玄冥的下屬。
所以他和鳳玄冥說話的時候,相對來說,是一種平等的姿態在聊的。
聽得鳳玄冥的問題,他從容一笑,“陛下也曾是天啓太子,不出意外的話,天啓也將士您的天下,您又何必多方鑽營,甚至留了北燕這麼大一後手呢?”
之前與陸時驍還有宴輕寒等人說話時鳳玄冥看在宴楚歌的面子上,語氣和態度都很溫和。
然步驚鴻卻是與宴楚歌毫無關係的,鳳玄冥自然而然的就擺出了皇帝的架子。
聞言直接冷笑一聲,“那是因爲朕不是天啓皇室的子嗣,所以孤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繼承大統。
你呢,不會是也想告訴朕,你跟東海皇沒關係吧?”
步驚鴻一整個大寫的震驚,直勾勾看着鳳玄冥,看他的樣子,是想問一句“你確定這麼重要的事情就這麼告訴我沒問題嗎?”
但說出口的卻是一句苦
澀的“本王倒寧願自己跟他們毫無關係。”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