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再次南下
周萬山拿出一張大團結給自家老婆：“這十塊錢存在家裏，我過幾天要再去上海一趟，這次去看到不少商機，我打算用這筆錢進貨拿到我們縣城來賣，趁着年末賺一筆錢過年。”
林婉銀欲言又止的看向他：“你就出去一趟拿到這麼多錢……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周萬山一愣，這才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好笑的捏了捏女人的鼻子：“放心吧，這錢乾淨，都是我自己掙來的。”
雖說卓哥的那批貨有問題，但是他又沒參與到買賣裏，甚至配合警方演了這麼一齣戲，拿點自己的報酬也是應該的吧。
林婉銀見他說得信誓旦旦，不知道怎麼的就信了這話。
“你去進什麼貨？”
“衣服之類的。”周萬山沒和她多說，“到時候去了再決定。上海現在正處於發展階段，街上全是些時髦的男女，穿着打扮都不是我們小縣城比得上的，到時候拿回來肯定能賣得很好。”
兩天後，周萬山揹着一個破揹包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車。
綠皮火車哐鐺哐鐺的響着，慢悠悠的開往目的地，鐵軌時不時撞擊摩擦着，在轟鳴聲中離縣城越來越遠。
周萬山買的硬座，身上除了個破揹包裏裝着大麻袋和四天的餐食、簡單的換洗衣服，其他什麼都沒帶。
他的錢分了好幾份貼身縫在大衣裏，釦子扣得嚴嚴實實的，除非他自己脫下來，誰也摸不走。
八—九十年代火車上的扒手那可是聞名全國的，以至於凡是經歷過的人們後來提起自己曾經坐火車的經歷都會說上幾句。
一截車廂能坐好幾十人，四人座的位置面對面，兩人坐在一起，一張小桌子橫亙在中間，過道另一側位置相同，這是最早的綠皮火車，後世幾十年也一直都有班次，周萬山上輩子也曾坐過。
還記得前世他離開縣城去大城市打工，剛賺了錢就曾買票坐火車回來過，那已經是好些年之後了。
這輩子坐火車的時候都提前了。
包裏裝着都是饅頭，他老婆昨天親手揉的大白饅頭，用的上好的富強面粉，揉了三十個，還做了一盒韭菜盒子，剛才他一摸才發現包裏還裝着兩個水煮蛋。
本來這雞蛋是他特意換來給她和女兒補身子的……
周萬山中午拿出來已經冷透了，他將就着吃了點，把水壺裏還有點暖和的熱水喝了一半。
他旁邊坐着一個拎着公文包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看起來面容溫和友善，對面坐着一箇中年婦女帶着不停哭鬧的兒子，時不時哄幾句，婦女旁邊是她丈夫，事不關己的翹着二郎腿剝花生吃，吃了一路。
那五六歲的小兒鬧得不停，周萬山放在桌上的包都被踢了好幾腳，留下溼漉漉的泥印子，他太陽穴直跳，讓自己面前挪了又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婦人道歉了幾聲，滿面愧疚，又去哄兒子了。
周萬山吃了個饅頭，兩塊韭菜盒子，冷透了的韭菜還散發着一股香味，對面的小孩哭着喊着要吃，那婦人也吞了吞口水，多看了幾眼周萬山手裏的餅子，“小寶別哭啊，別哭，餓了媽這裏有饅頭，我們吃小寶最愛吃的饅頭……”
然後周萬山就看到婦人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個發黑的饅頭，掰碎了用鋁盒裝的熱水泡軟了餵給小孩。
小兒躲開，直勾勾的盯着周萬山手裏的韭菜餅。
“我要吃那個！吃那個！不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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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一臉尷尬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周萬山，“小寶別哭，我們吃饅頭……”
“兒子要吃你就給他買！”旁邊的男人不耐煩的呵斥：“吵了一路，連兒子都哄不好，我要你有什麼用？媽還真是說對了，我兒子就不該給你養，等到了上海，把兒子給芸姐，她會養兒子……”
婦人本來還在害怕怯懦，一聽到後面的話頓時變了臉：“這是我兒子，為什麼要給你那個姘頭！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小寶我自己養！”
男人怒目而視，一巴掌甩在了婦人的臉側，“你特麼養得好嗎？瞧瞧你這副樣子，哄都哄不好怎麼養？！還敢和我頂嘴了……兒子，等到了上海爸爸讓漂亮姨姨養你好不好？給你買新衣服新玩具，好不好？”
小兒瞪大眼睛歡喜的點頭：“好！我要漂亮姨姨養我！”
婦人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周萬山吃餅吃得津津有味，看熱鬧也看得津津有味。
那小兒伸出小胖手勾腰來抓周萬山放到包上的韭菜餅，被周萬山眼疾手快的收回來了。
對面男人臉色一沉，冷哼道：“不就一塊破餅。誰稀罕吃你的！走，兒子，爸帶你去買火車上的盒飯，我們吃大米飯，吃肉！”
他說完朝着婦人伸手，“快，把錢給我。餓着了兒子老子打死你！”
小孩吞着口水，“吃肉，我要吃肉！”
婦人把隨身的包拉開，低頭翻找起來。
正巧乘務員走到他們這一截車廂開始叫賣。
推車上熱騰騰的飯菜散發着佑人的香味，不過少有人開口要買。
周萬山吃完一塊餅，看着馬上要走過的乘務員，喊了一聲：“等等，這裏有人要買飯。”
乘務員停了下來，推車就在周萬山身邊的過道上，笑着問：“先生需要哪種盒飯？我們今天中午提供紅燒肉——”
“不是我買。”周萬山打斷乘務員，朝着對面的男人示意：“這位先生要買。我幫他叫住你罷了。”
乘務員立刻親切友好的看向那男人，“先生需要買些什麼菜？我們提供紅燒肉，麻婆豆腐，豬肉燉粉條，還有炒小白菜……兩葷一素只要五毛錢一張糧票，一葷一素三毛錢一張糧票……”
男人臉色僵硬，恨恨的瞪了眼周萬山，暗罵他多管閒事，催促着婦人：“快點，把錢拿出來。磨蹭什麼！”
周萬山吃飽了肚子，把東西放回包裏，笑呵呵的看着他。
婦人找遍了包都沒能找到錢，臉色漸漸白了，最後擡頭驚慌失措地看着男人：“沒、錢沒了……”
“啪”一聲脆響。
婦人臉被打歪，她男人氣急敗壞破口大罵，都破音了：“你特麼怎麼回事兒？！錢呢？我讓你放好的錢呢！好幾塊錢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