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夢見以前的事
那時他們剛在一起不久，顧承硯總是那麼理所當然地霸道，卻讓她心甘情願地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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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熙記得那一晚，她枕在他胳膊上，風聲呼嘯，而他整夜沒動，怕吵醒她。
可是現在，那些溫柔都成了過去。
她低頭輕輕翻過一頁書，眼裏卻浮起淡淡的霧氣。
唐浩傑從廚房走出來，手裏拿着兩杯溫牛奶。
他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把杯子輕輕放在她面前的矮桌上，然後在她身邊坐下。
“今天還是沒怎麼睡？”
她搖了搖頭。
“要不要我把那本你之前喜歡的畫冊找出來？說不定換個東西看，能睡得着！”
“不了！”她輕聲說。
“我最近一直在夢見以前的事！”
“他？”唐浩傑問得輕。
她點頭。
“夢裏我們還沒分開，還是每天一起喫早飯，一起去公司。
他還會把我送到樓下，親我一下才走！”
她笑了笑，眼神落在火焰上。
“其實那時候我真的很幸福。
雖然工作忙，壓力大，甚至有時候吵架冷戰，但我真的覺得，有他在，日子是有光的！”
唐浩傑沒說話，只是低頭抿了一口牛奶。
“有時候我也恨自己，爲什麼當初會那麼輕易地放手！”她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可我也明白，再堅持下去，我會死的！”
“我撐不住的，那種感覺……就像全世界都在往你胸口壓！”
唐浩傑看着她，沉默良久。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可我還是怕！”她輕聲說。
“我怕哪一天他真的信了夏知薇，說我背叛了他，說我去投奔了你，說我……不乾淨！”
唐浩傑眼神微沉。
“他沒資格說你！”
“可他會信！”江雲熙看着他，眼裏有一絲茫然。
“你知道嗎？承硯這個人，他一旦相信了某個事實，就很難再被說服。
他寧願自己查，寧願拖着傷口走，也不會接受別人對他的否定！”
“那你爲什麼還在意？”
她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意什麼，是在意他怎麼想，還是在意自己曾在他眼裏究竟是什麼模樣。
“我不知道！”她終於低頭。
“可能只是……不甘心吧！”
唐浩傑看着她，喉頭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擡手把她肩上的毛毯重新攏了攏。
“早點休息吧！”他低聲道。
她點頭，抱着毛毯慢慢起身，走上樓。
而與此同時，京北，顧承硯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他已經三天沒閤眼，桌面上攤滿了調查報告和打印出來的照片。
他的臉色極差，眉頭緊鎖，眼中佈滿血絲，但他還是一頁頁地翻看着手裏的材料。
江雲熙從離開京北到落腳舊金山，從療養院出院到搬入唐浩傑安排的別墅，這其中每一條路徑他都查得清清楚楚。
她的日常軌跡極其簡單，早上起來在陽臺做伸展操，偶爾下樓給花澆水，然後就是和唐浩傑一起採購食材，晚上做飯、散步，有時兩人會一起坐在院子看書，更多的時候她一個人看，唐浩傑不打擾。
沒有親密行爲，沒有異常舉動，一切都乾淨得近乎清冷。
但越是這樣，顧承硯心裏就越不安。
照片上的她看起來安靜、剋制、穩重，和過去那個愛笑、偶爾孩子氣、會在他耳邊吵鬧的人完全不一樣了。
他記得，她以前怕冷，冬天一定要摟着他手睡覺；她做飯喜歡在最後撒一把蔥花，怕太素；她生病時嘴硬，非說自己沒事，卻總在他轉身時偷偷落淚。
可現在，她變得安靜到連落淚都不會了。
他看着照片裏的她坐在木椅上，披着淺灰色披肩，低頭讀一本書，陽光照在她的側臉上，安靜得像一幅畫。
他看着看着，眼眶突然一熱。
“她真的不要我了！”
他低聲說，聲音嘶啞。
手機響了，是夏知薇的消息。
“承硯，你要不要回來休息一會？你已經三天沒睡了！”
他沒回，只是將手機丟到一旁。
他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尤其是夏知薇。
從她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他都開始質疑。
從她展示的每一份“證據”開始，他就不斷在反覆驗證。
而那些證據，越看越像是—有人故意給他看的。
“你說她威脅你！”他喃喃。
“可她連罵你都懶得做！”
“你說她和唐浩傑有染……可你連她的笑容都沒看懂！”
“夏知薇……你到底瞞了我多少？”
他站起來，走到書櫃前，拉開最頂層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木盒。
那是他和江雲熙結婚時，她送他的禮物。
木盒裏有一枚老式的懷錶，表蓋內刻着一句話：一輩子太短，我只想在你身邊浪費時間。
那時候她笑着說。
“你總說時間不夠，我就送你一個，把時間都給你！”
他抱着她親了整整一個晚上。
可他卻在後來，一次次地讓她失望，讓她耗盡了那句“浪費時間”的願望。
他拿着懷錶坐下，低頭看着它沉默很久，終於喃喃。
“江雲熙，如果你真的沒騙我……我一定會知道！”
他撥通了一個加密電話，語氣冷靜得幾近可怕。
“盯緊夏知薇，從她在龍國的所有賬戶、往來、通訊，一點一點挖。
如果她有一丁點撒謊，我要第一個知道！”
掛斷電話，他疲憊地閉上眼，腦海裏卻都是江雲熙的臉，她仰頭笑着、她眼眶泛紅、她靜靜走開的背影。
他不知道這一切還能不能追回來，但他知道，如果他連真相都不弄清楚，那他就連資格都沒有了。
深夜兩點，唐浩傑輕手輕腳走上樓，推開江雲熙房門的時候，她依舊沒有睡。
燈光昏黃，她坐在牀頭靠着牀頭櫃發呆，臉色蒼白，眼神渙散。
手邊那本書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卻似乎一頁也沒讀進去。
他走近，在牀邊坐下，將手中的溫水遞給她。
“你又失眠了？”
她接過杯子，點頭，沒有說話。
唐浩傑沒有追問，只是伸手輕輕替她拉了拉肩頭的被子。
“我總覺得……他還在！”她終於開口，聲音低啞。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知道什麼，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夏知薇做了什麼，但我知道，他在看我！”
“你怕他？”
“不是！”她搖了搖頭。
“我只是覺得累。
好像永遠都脫不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