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class=“tt-title“>第334章離開侯府
“陛下萬歲萬萬歲。”宋氏族長帶領族人齊齊下跪,“臣等宋氏族人,爲先侯夫人韋氏求情。”
“韋氏嫁入我宋氏多年,勤勞持家,善待族人,爲家族做出許多犧牲,尤其是爲祖宗遷墳一事,更是傾盡所有,令我族人深感敬佩。懇請陛下念在韋氏多年忠孝兩全的份上準其和離。”
族裏的男子們神情皆肅穆,婦人們卻都紅了眼眶。
內宅婦人最知曉婦人受的罪,她們跟在族長身後不停地磕頭,跟着請求:“韋氏無愧於宋家,請求陛下開恩,准許韋氏和離。”
其中一個最爲激動的婦人,突然站起身,冒死指着謝御史怒吼道:“你這個刁鑽老兒,枉你身爲御史,對不公之事仿若不見,卻只欺負映璇這般柔弱婦人。”
“你口口聲聲江山社稷,國家有你這等冷酷惡毒的大臣,纔是不利於江山社稷!”
謝御史是一品大員,還是三朝元老。
竟被一個沒有品級的民婦指着鼻子罵,然而卻無人苛責婦人。
他等了等,皇帝不語,大臣們竟是暗暗憋着笑,一副幸災樂禍狀。
謝御史怒極,卻又不能折了臉面與民婦對罵。
皇帝努力忍了笑,故作嚴肅問:“謝御史,宋氏族人都集體請願,叫朕答應,放韋氏和離出府,你可還有話要說?”
謝御史臉色鐵青,白鬍子下嘴脣發紫。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一甩袖灰溜溜地退回了班列。
唱反調哪裏是他本意,皆因太后傳了話來。
如今他已然盡力,太后莫怪他不能力挽狂瀾。
“既然謝御史都無話可說,便按朕方纔的意見,韋氏,朕允許你和離出侯府,自今日起,你自由了。”
帷幔後,昏過去的宋拓剛幽幽轉醒,便聽見皇帝准許和離的話。
他憋不住吐出一口黑血,血順着口中布塞滲出。
侍衛急忙上大殿稟報:“陛下,宋拓暈了過去。”
皇帝擺擺手,對宋氏族長道:“他的爵位已讓渡給你宋氏族人,朕念及他今日剛喪子,便不追究他殿前失態,你等將人接回宋府吧。”
又加了一句:“請太醫爲他醫治。”
宋氏族人忙跪謝。
“陛下仁慈,臣代前侯爺跪謝聖恩。”
韋映璇與婆母坐轎子回宋府。
知曉她今日便要離府,陳氏卻未顯得多麼高興。
只說叫她先回,自己院裏東西尚未開始拾掇,她陳年雜物多,須得整理幾日,叫她先回。
“您可是覺得在我二叔府上不自在?不必擔憂,我早與二叔二嬸說了,他們很歡迎您。”
又道:“我二叔府上熱鬧,氛圍也好,您去了便知。先安心住一段日子,待我爲您添一處更好的府地,再搬出去。”
以前她根本不會擔憂陳氏自在不自在,陳氏壓根不會想那些,只有旁人不自在的份。
如今卻不一樣,她總覺得陳氏心裏裝了許多事,卻變得再也不會輕易說出口,叫她總忍不住想探究。
“不必花大價錢,我一人住,院子太大,宅子太多就顯得空曠,僕人也不用那麼多,做一輩子主子,才知曉真正得用的也不過那麼一兩個。”說到此,眼睛猝不及防溼潤。
韋映璇知道她又想起胡媽媽。
她沉默,不張口安慰。
此時安慰,便是戳破婆母的傷心。
陳氏望着轎廂窗外,過一會兒,眼裏水霧幹了,便如往常一般平平靜靜,好似沒了情緒。
下轎後,許容齡派的婆子已經提前在侯府外等候。
“二小姐,夫人怕您東西多,叫老奴多帶些家僕過來給您搬家。”
這次和離出府,韋映璇未準備宅子,她與二叔二嬸說好,在二叔府上暫住一年。
等風聲慢慢過去,城裏人不再關注此事,她再選一處安靜些的宅院搬出去。
這世道於女子不公,莫說被休棄,便是和離,之後度日也艱難,要面對數不盡的苛待和流言蜚語。
即使她是大府出身也好不到哪兒去。
二叔得皇帝寵信,在朝中很有些地位,住在二叔府上,也算是借二叔的勢,有二叔庇護她,她便會好過些。
她點頭笑道:“好,辛苦媽媽了,東西已經拾掇好,直接搬便是。”
陳氏看着韋禛府上派來的奴才,看那些婆子對待韋映璇熱切的模樣,關懷備至的語氣,便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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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欣慰地道:“趕緊搬家趕緊走,好容易和離成,就快些走,那孽子吐了血,還不知今後會如何。”
又道:“母親不擾你搬家,今日有些累,我先回去了。”
好似突然冷淡起來,不等韋映璇說話她便擡步走了。
“母親。”韋映璇喊她,還是老稱謂,她未改。
“一會兒我便離侯府了,您……”
“我儘快收拾箱籠,早日出府與你團聚。”陳氏聲音似夾着,有淡淡不易察覺的顫音,“不幾日便要重聚,有什麼好送的?叫你二叔給母親留間上好的房。哎,累了,我先回去歇着。”
快步走了。
韋映璇問照影:“齊媽媽可回來了?”
一大早是齊媽媽配合京兆尹處理韋映雪殺子一事。
韋映璇進宮那時,齊媽媽還未回來。
照影剛要回話,齊媽媽氣喘吁吁跑來。
“二小姐!”
她在路上就聽說了皇帝準了大奶奶和離出府,連稱呼一併換了。
“如何了?”
齊媽媽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因有人證,已經收監,擇日審判。”
她請示韋映璇:“韋忠良何時下葬?”
“總要讓他父親看上他最後一眼,也叫他打消疑慮,莫說他的死有詐。”
韋映璇進侯府。
侯府下人有了耳聞,紛紛譁然。
有幾個媽媽不顧規矩,衝到她臥梅軒門外大喊,要追隨她離開侯府。
許是對她有幾分感情,又許是想跟着她一起逃離了失了爵位榮光的宋府。
人心浮動可見一斑。
“大奶奶,您當家當的好,我們幾人爲您做事已經習慣,如今您要離去,奴婢們寧死也追隨您去,求您拿了奴婢們的身契一起離開。”
韋映璇並未感動,她知曉人性的複雜。
站在廊下對那幾個媽媽道:“你們是宋府的家奴,不是我個人的奴婢,便該想着爲宋府主子鞠躬盡瘁,我走後你們老爺自會尋女主人來當家,好好當你們的差便是,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媽媽,怎還比不上小丫環沉穩。”
又說:“日後你們若遇上宋府解決不了的困難,可去韋中書府上見我,若我能幫的,自會看在曾經主僕一場的情分上幫助你們,都下去吧。”
幾個起鬨的婆子到此纔有了些許哽咽,知曉她說話的分量。
她不是輕易改變立場的人,答應了就會辦到,婆子們紛紛下跪拜別,語氣十分真誠。
“奴婢祝福您今後萬事順遂。”
“盼着您日後萬福。”
照影最後檢查各屋,未發現遺漏的,她們主僕便離開宋府。
她入宋府不過半個時辰,離府的時候,已經看到宮裏的人過來,在宋府門口摘門牌。
以後這裏便是尋常百姓宋家,只能用普通百姓規格的大門和門匾,兩側的瑞獸也要砸掉。
她最後深深看了眼侯府摘落在地的門匾,嘴角勾起涼薄的弧度。
毫無任何留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