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疑點
大年初一,韋映璇和二叔二嬸一起去韋氏祖墳祭祖。
逢年初一的祭祖,是各大家族莊嚴盛事。
往年在侯府,她是當家主母,代表整個侯府與族長溝通各項事宜,常從天不亮忙到午時。
如今她孤家寡人一個。
她自覺和離婦身份敏感,便未打算去韋家祖墳惹人側目。
韋謙卻派人捎話,叫她同韋禛夫妻一同去祭祖。
說她出嫁後便再未去祖墳上拜過,如今回來了,便要親自去一趟爲她祖父祖母親手燒紙上香,行晚輩叩拜禮。
韋映璇便去了。
她出現在韋氏族人中,自然少不了異樣的目光與閒言碎語。
幸而這些人未敢過分,韋謙在朝堂上爲她和離一事鏗鏘發言對抗謝御史,此事傳出後,族裏人便都錯覺她這個女兒極得韋謙看重。
韋謙是這一代推舉的族長,在族裏威望極重。
加上二叔又是皇帝跟前新貴,有她二叔庇護她,那些惡意的閒言碎語便也只敢悄然在背地裏,傳都未傳到她耳邊。
韋氏族人見了她皆是笑意盈盈,噓寒問暖。
到初二那日,二嬸回許家拜年,非要帶了她一起去不可。
許家也是大家族,過年最大的特色便是闊綽,闊得叫外人瞧了都流哈喇子。
二嬸母親有句口頭禪:“財富便要常散才能常聚,若在手裏不流通,便不會來財”。
又說:”摳摳搜搜會斷了財運。”
這套理論見仁見智,她老人家卻信奉了一輩子。
每年過年,都會給許家每個下人發一片金葉子作爲紅包。
那可是金葉子!
上至主子跟前丫環小廝,下至灑掃的僕婦都有。
許老夫人除了大方,也極會來事,藉着韋映璇今年來許府上拜年作爲由頭,她十分高興,便額外給府裏每個下人賞十兩銀。
僕婢們都去管事那兒領賞,一時間下人們見了韋映璇都是眉開眼笑,說她是貴人,不是作揖便是拜謝。
真做到了闔府歡笑。
韋映璇在許家一整日,笑的臉都有些僵,心情變得十分開闊。
她收到許老夫人親自發給她的紅包,摸着薄薄一張,想是放了銀票。
她也未吝嗇,發給許家小輩的紅包每個都裝足了銀票。
等回去後打開老夫人給的紅包一看,咋舌。
數額是她發出去的好多倍。
竟是六千六百六十六兩的面額,如此大一張銀票,又是吉利數字,想是早早便備去錢莊備好的。
難怪二嬸兒非要拉着她回許家不可。
許容齡讓她莫難爲情,“你可知我母親手裏的錢多到一輩子花不完,六千兩於她也只手縫裏灑出丁點,你不必覺得難爲情,我母親一是喜歡你,二是惦記你和離後的不易,有心多給你添些私房錢。”
韋映璇未矯情,受了許老夫人的心意,笑說:“以後我要常去看望她老人家。”
初五過後,日子一日日回到正軌,齊媽媽早早銷假回來了。
“老奴家裏小輩不多,這幾日該走動的都已走動過,在家裏實在無事可做,不如早早回來伺候您。”
她給韋映璇當差很自得,每件差事都做的一絲不苟,又得韋映璇倚重,在下人面前極具威嚴,上下皆如魚得水。
回來後,她不閒着,當天下午外出一趟,便帶了蘇芸回來。
韋映璇在外院偏廳裏見蘇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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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比去歲冬天圓潤了許多,臉上紅裏透白,氣色極佳。
一看便是日子過的不錯。
韋映璇淡淡道:“讓齊媽媽叫你來,無別的事,是想告訴你,你女兒可在正月二十離京,屆時我會安排人送她平安歸寧波府。”
蘇芸日盼夜盼,終於盼來她的表態,當即紅了眼睛。
她屈膝跪地,也跟着表態道:“您放心,婢子如今雖隨了宋拓,卻並非因心悅他,絕不會感情用事,更不會做背叛您之事。”
這話韋映璇相信,她相信蘇芸只是想嫁個能夠上的高門楣,也爲家鄉的女兒撐撐門面,叫她嫁人後在夫家更有底氣。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宋拓便是無了爵位,家底也遠超一般人家了。
且宋府還在京城富貴如雲之地,不是小地方可比。
她笑問:“若宋拓要與我你死我活,你待要如何?”
“若他老實,未起害夫人的心思也就罷了。若他不老實,婢子分得清孰輕孰重,婢子至多便是今後守寡,也要全了對您的一片忠心。”
她如此表態,韋映璇聽得綻開嘴角。
叫齊媽媽賞她一張千兩銀票。
“你與我合作以來,做事向來利落,既有頭腦也敢決斷,是得用的人才,我自然願意長期扶持你,看你日後表現了。”
“是,婢子定不叫您失望。”
韋映璇緩緩喝了口茶水,似不經意地問道:“峯哥兒眼下藏身在何處?”
“婢子將他安排在郊外一戶農家蟄伏,叫了先前那書童方亭穩住他,您放心,婢子知曉他於您還有用,定會叫方亭好生看顧他。”
韋映璇點了頭,又問:“這幾日宋府有何異動?”
蘇芸道:“宋府年前起,斷斷續續走了許多奴婢,有些是自行請離的,有些是宋拓趕走的,現在府裏冷清了許多,宋拓倒是無異動,只是脾氣越發捉摸不定,一時溫和,一時又暴躁咆哮。”
“說到此,婢子突然想起,他的護院許山連續失蹤了幾日,今晨許山的家人鬧來宋府,他妻子與嫂子哭哭啼啼不願離去,叫宋拓交人不可。”
“宋拓看起來十分煩躁,婢子出來前,他才發了一通火,將韋映雪訓斥一頓。”
韋映璇和齊媽媽對視,表情都十分玩味。
蘇芸見她未說停,便繼續回稟道:“韋映雪一直小心翼翼呵護她肚裏那‘孩子’,宋拓對她態度愈發不耐,但她卻未鬧騰,婢子猜測是以‘孩子’爲重。”
韋映璇又問她:“宋拓近來除了暴躁外,可還有何處反常?”
她這幾日回想起讓渡那日宋拓的種種行爲,隱隱有些困惑。
宋拓向來頭腦簡單,做事直來直去一根筋,但他那日竟知曉在城門外假意“自殺”,哭嚎喊叫引發百姓輿論。
且據二叔說,他給皇帝遞的摺子用詞也十分精妙,幾次闡明當年宋家先祖是如何擁戴朱家奪取江山的,將自己功臣之後的身份利用的淋漓盡致,叫皇帝不好公然重罰他。
再加上那日在大殿上,謝俞叔侄兩人十分刻意的對立,令她不得不深思這其中的關係。
蘇芸皺起眉頭,努力回憶。
忽然道:“婢子忘記是哪一日,是在婢子進宋府做了姨娘後,有一日夜裏,婢子和宋拓早早歇下了,到半夜婢子忽然驚醒,卻驚覺身旁不見了他,婢子下牀到窗邊朝外觀望,見夜色中,外頭廊下里有兩道身影在竊竊密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