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寒，你看到我兒子了嗎？”沈眠急促的聲音穿過海浪聲傳過來，江祈寒的腳步不由頓住。
桑武站在他身後，暗暗地替他捏了把汗。
小少爺跳海了，江總要怎麼告訴沈小姐！
沈眠心急火燎地衝上貨輪，幾乎是跳躍着跨過一個個堆疊的貨物，每一步都踏出了迫切與不安。
海風帶着鹹溼的氣息猛烈地刮過她的臉頰，卻絲毫減緩不了她前進的速度。
很快她就站在了江祈寒的面前，兩人的距離近得幾乎能聽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沈眠的眼神裏燃燒着焦急與憤怒，彷彿要將江祈寒穿透。
江祈寒能感覺到沈眠心裏的那份焦急，他不禁後退一步，下意識中收緊了手臂，緊緊抱着懷中昏迷的想想。
他的聲音在喉嚨裏滾動，最終以一種沙啞而顫抖的語調擠出：“沒見到，我正在派人找！想想暈過去了，我先帶她去醫院！”
他知道一旦想想醒來，所有的祕密都將無所遁形。
到時，他想隱瞞都瞞不住了。
沈眠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隨即堅定地向前一步，幾乎要貼上江祈寒的胸膛。
“我會醫術，你先把孩子放下來，我給她看看！”
沈眠的聲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她的雙手已經不自覺地伸向前，準備接過想想。
江祈寒的內心五味雜陳，他不能讓沈眠和想想待在一起，不能讓那些殘酷的真相就這樣赤赤果果赤果果地暴露在沈眠面前。
但他同樣清楚，如果不讓沈眠看想想，沈眠同樣會懷疑。
怎麼辦？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江想想幽幽醒來，第一眼看到沈眠，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阿姨，哥哥他……跳下去了！”
說着還用軟乎乎的小手指着船頭。
江祈寒想伸手捂她的嘴巴已經來不及了，臉上瞬間變了好幾種顏色。
他怎麼都沒想到江想想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並且一開口就是王炸。
這下完了！
沈眠死死地盯着江祈寒的臉，一臉憤怒地大聲質問，“他為什麼跳海？”
他才三歲呀！
他跳進海里連自救都不會！
“我也不知道！”
明明前一秒還好好的，眨眼間他人就跳進海里了。
沈眠氣得渾身顫抖，“是你害死他的！如果你不帶他走，他就不會被綁架，更不會跳海！江祈寒，你就是殺人兇手！”說完，揚起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我先想辦法找兒子，咱們之間的這筆賬留着以後慢慢算。”
儘管她現在恨不得殺了江祈寒，但是她現在要抓緊時間救人，不能把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爭執上。
她也不能去死，她要好好活着救兒子！
因為她相信奇蹟！
江祈寒硬生生地捱了她這一巴掌，一聲不吭。
沈眠打完人轉身就走。
江想想伸手抓住她的衣服，軟軟地叫她，“阿姨帶我走！”
沈眠腳步停下，回過頭看她，壓着心頭的怒氣，特意放柔了聲音，“我去找哥哥，沒辦法帶你！對不起啊！”
明明江祈寒害死了她的兒子，她應該連同江祈寒的女兒也一起恨才對，可是，當她看到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時，怎麼也恨不起來。
“我也要找哥哥！”江想想現在腦子裏全都是哥哥縱身一躍的畫面。
她心裏也是難過的。
“抱歉，我沒空！先走了！”沈眠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瞬間劃破了周圍凝固的空氣。
她的聲音冷冽而決絕，沒有絲毫的猶豫與留戀。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猛然一轉，宛如一陣疾風，瞬間掠過身旁驚愕的人羣。
“沈眠……”江祈寒張嘴叫她，聲音卻如同被寒風凍結，細若蚊蚋，不敢太過張揚。
他的眼神中閃爍着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有驚愕、有不甘，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
 |
 |
沈眠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她大步流星地向前邁去。
走遠之後，她掏出手機來打電話。
“派幾個會潛水的過來，速度快點！”邊說邊走，腳步邁得很大。
江祈寒望着沈眠越來越遠的身影，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握住，疼痛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爹地，找哥哥！”江想想在江祈寒耳邊小聲說道。
江祈寒回過神，抱着江想想快速下了貨輪。
桑武緊跟在他的身後，不敢說話。
沈眠走了很遠才停下來，眼睛看着海面，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拼命撕扯着，疼得她額頭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真疼啊！
最後，她疼得實在撐不住了，緩緩地蹲在地上，眼淚洶涌而出。
“斯律，對不起，媽媽沒有保護好你，是媽媽的錯！”
她對着大海大聲嘶吼。
迴應她的是海浪的聲音。
她拼了命生下來的兒子，怎麼能就這樣離她而去啊！
沒有了兒子，她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聲音啞了，眼淚流乾。
她就那樣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海面，像是傻了一樣。
最後，她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
江祈寒的人一直在海上搜救，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從白天一直到晚上。
什麼消息都沒有。
江祈寒坐在車裏，一支接一支地抽菸，心裏的期待漸漸地變成了絕望。
沈斯律死了。
是他親手害死了他的兒子！
沈眠罵得對，他就是殺人兇手！
車裏的菸頭扔了一地，全是嗆人的煙味兒，桑武過來開車，拉開車門就被嗆得咳嗽起來。
聽到聲音，江祈寒的思緒收回，目光看向桑武，“怎麼樣？有消息了嗎？”煙抽得太多，聲音沙啞得厲害。
桑武搖頭。
“再多加派點人手！”
“江總……小少爺他……應該……找不到了！”桑武說得小心翼翼。
那麼小的孩子跳進海里，怎麼可能會活着！
江祈寒又點了一支菸，“我不相信他死了！”
從沈斯律跳海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在疼。
一天時間，疼得都麻木了。
他的兒子連爸爸都沒有叫過一聲，怎麼可能真的就走了！
聽了他這句話，桑武突然眼前一亮，“江總，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