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傅辭舟心臟一沉,用力捏緊了手中的刀叉。
而傅念琛看似平靜的眼底掀起了陣陣波瀾,他定定地看着蘇黎,像是朋友之間普通的寒暄。
“你想什麼時候走?”
蘇黎想了想:“下午吧,島上的貝殼很漂亮,孩子們應該會喜歡,我想撿一點給他們。”
傅念琛的脣角終於勾了起來。
“好。”
“我陪你一起。”
兩人的談話看似平淡,卻又莫名有種和諧的默契。
傅辭舟坐在一旁,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局外人。
事實上,他的確是一個局外人。
這二十幾天的美好時光,是他從傅念琛的手裏偷來的。
昨晚看到傅念琛突然出現在別墅,看到蘇黎對自己的態度陡然間變得冷淡,傅辭舟就知道自己應該從夢裏醒過來了。
不屬於他的東西,註定永遠都不會屬於他。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的胸口還是像被什麼東西撕碎了一般。
傅辭舟忽然丟開手裏的刀叉,起身超外面走去。
蘇黎擡眸,看着他挺拔孤冷的背影,眼底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飯後。
蘇黎帶着傅念琛來到海邊。
在島上住了這麼久,她也已經摸清楚哪片沙灘更方便撿貝殼。
身旁衣冠楚楚,一身矜貴禁欲氣息的男人,手裏拎着一只小小的,孩子挖沙用的那種塑料桶,看起來莫名有點可愛。
在蘇黎看着傅念琛時,他深邃的眸光也看着她。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
他們望着彼此,沒有任何語言。
蘇黎的心底卻悄悄泛起了一絲漣漪。
心跳加快,耳根有點發燙。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正要移開視線,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抓住,拉進了一個寬厚結實的懷抱裏。
在將她擁入懷裏的瞬間,傅念琛才有種一切都不是做夢的真實感。
他緊緊抱着她,彷彿抱着失而復得珍寶。
“阿黎,我很想你。”
男人低沉暗啞的聲音,就像一片羽毛從蘇黎的心尖上劃過。
她的胸口泛起了一絲酸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環上了他的腰身。
與此同時,傅辭舟站在一棵椰子樹下,遠遠地望着海邊親密相擁的二人,他俊美的臉龐被樹影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過了許久,傅辭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天鵝絨的小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枚璀璨奪目的鑽石戒指。
這是他精心定製,準備以結婚戒指的名義送給蘇黎的。
現在,永遠也派不上用場了。
傅辭舟忽然用力一拋,戒指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落在了沙灘上。
轉瞬被海水帶走,不留一絲痕跡。
下午的時候,郵輪就要啓航了。
別墅裏面的東西都不是蘇黎的,她一件也沒有帶走。
走出別墅以後,她停下腳步,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將近一個月的地方。
視線掃到二樓落地窗前,佇立的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蘇黎的眸光頓了頓。
她微微啓脣,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謝謝。”
在得知自己被傅辭舟欺騙的時候,蘇黎憤怒過,傷心過,但當她徹底冷靜下來,她又覺得自己十分幸運。
如果沒有傅辭舟,她可能已經沒命了。
她擡起手,衝站在窗前的人揮了揮手。
傅辭舟,再見了。
蘇黎轉身離開。
她沒有看見男人垂在身側,突然用力握緊的手。
也沒有看見他驟然變紅的眼尾。
夜晚,蘇黎靠在甲板的欄杆上,望着天邊星星點點的星辰。
傅念琛來到她身邊,把一件外套披到她的肩上,聲音溫柔:“海上風大,小心着涼。”
蘇黎轉身看着他:“你能跟我講講,我過去的事情嗎?”
傅念琛講了很久。
從五年前她被夏思思和許墨風背叛,發生車禍被迫嫁進傅家,講到她生下安安,跳下大橋。從她的家庭背景,講到她的親生父母被害,她與趙家人的關係。從他們五年後重逢,講到他們幾次歷經生死,最終走到了一起……
聽完後,蘇黎陷入巨大的震驚當中。
在傅辭舟的口中,她從小失去父母,在孤兒院長大,過的都是平淡普通的日子。
但是傅念琛給她描述的,卻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她經歷了許多坎坷,許多痛苦,曾經還被逼入絕境自殺過,好在她命大,被人救下,這才又重新站了起來。
還有她跟傅念琛之間的愛恨糾葛……
單單聽他講述,她的胸口都有種被撕扯的感覺。
很難想象,當年她親身經歷那些事情的時候,會有多痛苦。
傅念琛在講之前,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會被她討厭,甚至是怨恨。
見她遲遲沒有反應,傅念琛伸出手想要將她摟到懷裏,卻又在快要觸碰到她時,停下了動作。
傅念琛微微低着頭,深邃如墨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蘇黎:“阿黎,我知道這些事對於你來說很難接受,你要是不想見到我,在郵輪靠岸之前,我都可以不出現在你的面前。”
一向尊貴優雅的男人,也只是在她的面前這般卑微。
眼看着男人拔開長腿準備離開,蘇黎終於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傅念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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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念琛身形一頓,轉身看向蘇黎。
蘇黎又開口:“在我出車禍之前,我就已經原諒你了,對不對?”
她終於想到,她之前腦子裏冒出的那句,“等我,這次,輪到我來找你了”,她是對誰說的了。
因為她剛剛想起,在這句話之前,還有一句話。
那是——
“傅念琛,我想你了。”
蘇黎擡起眼眸看着傅念琛,昏暗的燈光下,她的雙眸如秋夜的星辰般明亮。
“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這麼久。”
那一瞬間,傅念琛像是看見了沒有失去記憶的蘇黎。
她的眼神,她說話時的語氣,都跟過去一模一樣。
傅念琛的胸口猛烈震顫着,忽然伸手一把將蘇黎拉進了懷裏。
他熾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耳邊,聲音低啞地開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如果他當初不給潘湘寧留餘地,也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