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我想找我爹,找人需要盤纏。”
賀咫愣了半晌,滿眼詫異:“岳父大人還活着?”
姜杏深深地嘆了口氣,“別人都說他死了,有時候連我娘都說他是死鬼,早早讓閻王爺給勾走了。可我覺得,他還活着。”
想起來多麼遺憾,她這輩子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長什麼樣子都沒看到過,是別人嘴裏可憐的倒黴蛋。
可她不相信自己運氣那麼差。
她固執地以為,她爹姜誠祖一定還活着,就在這世上某一個角落,心裏也惦念着她們母女倆。
姜杏想找到他。
最近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可她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尤其她娘姚婷玉。
時間已經把傷疤表面癒合,她不能再親手撕開,那太殘忍。
她只想偷偷地找,等到有了結果,再告訴她娘。
如果爹爹像傳言的那般戰死沙場,那就按照規矩立一個衣冠冢,以後哀悼時也有個去處。
她娘還年輕,四十歲而已,以後遇見合適的男人,還可以梅開二度。
她娘一輩子夠苦了,姜杏只想她餘生幸福快樂。
她不反對女人再嫁。
可這都是後話,現在還不便提,只能膚淺地說自己只想掙錢。
賀咫忍不住笑起來,“沒想到我們還挺般配,一個官迷,一個財迷,倒是臭氣相投。”
“這不叫臭氣相投,這叫……”
姜杏眨了兩下眼睛,她想說夫唱婦隨,又覺得這詞過於璦昧。
於是她斟酌着換了個詞,“理想遠大。”
賀咫:“咱們做一對世俗夫妻就挺好,不用掩飾,更不用僞裝。你有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有事兒也都跟你商量。”
“那就這麼說定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姜杏伸出小指,衝他勾了勾。
賀咫粗壯的手指勾住,大手牽着小手,用力晃了晃。
有點幼稚,又讓人覺得很安心,彼此分享了心底最深處的祕密,好像真的變得心意相通。
於是,兩人都笑了。
…
孫家滅門案有了進展,兇手便是他家的女婿。
他吃喝嫖賭,惹得孫家女兒不滿,在孃家抱怨幾句,老孫頭帶着大兒子,找到女婿嚇唬了幾句。
也只是嚇唬幾句,並沒動手。
女婿因此記恨,痛下殺心。
那晚他翻牆而入,手執鐵錘,把熟睡中的孫家七口,全部殘忍殺害。
走時孫家養的狗衝他叫了幾聲,殺紅眼的狂徒,把狗兒也給殺死。
作案手段駭人聽聞,兇殘程度聞所未聞。
趙縣尉發佈了告示,全縣通緝兇手。有人說,兇手已經逃往青峯嶺,落草為寇當了土匪。
歹人逍遙,正義遲到。
孫家女兒暗自跟蹤,終於幫助捕快們找到了真兇的蹤跡。
抓捕過程很驚險,趙彥果斷讓人把真兇當場射殺。
真兇伏法,孫家女兒又哭又笑,胡言亂語,已然瘋了。
梨花寨衆鄉鄰震驚之餘,紛紛感慨,誰能想到兒女親事本來是兩姓之好,最後竟成了仇人。
也有不懷好意的村民在姚婷玉跟前嚼舌根,讓她防着點賀咫。
比起孫家那位姑爺,賀咫更高更壯。如果他起了歹念,姜杏母女簡直沒有活路。
姚婷玉把人罵了一頓。
她堅持留在梨花寨,賀咫帶着姜杏回了賀家村。
賀老太太的身體愈發差了,躺在炕上,連吃飯喝水,都需要賀環來餵了。
賀咫、姜杏難免緊張。
賀環:“大夫說,祖母她年齡大了,身子骨弱,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條件允許,每日裏燉些蔘湯,將養些日子興許能好。咱們家地窖裏還剩些老參,我給祖母燉了兩回,可是喝完也不見好。這可怎麼辦?”
她這些日子憂心忡忡,都瘦了一圈。
賀咫安慰她,等第二日到鎮上藥鋪走一趟,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補藥。
第二日一早,賀咫套車帶着姜杏去了鎮上。
路上,賀咫喃喃提醒:“祖母的補藥,阿姐列的採買單子,還有你想買的東西,千萬別有遺漏。”
姜杏一臉懵懂,“我想買的什麼東西?”
賀咫看向她的眼神,變得璦昧不清起來。
姜杏後知後覺,小臉騰一下紅了。
兩人已經達成一致,在實施避孕措施之前,都要剋制。
姜杏剋制不要無意識招惹賀咫;賀咫剋制內心欲望,不能化身猛獸。
這對剛剛開葷且不太年輕的男人來說,簡直難如登天。
之前他時時盼天黑,現在他最怕天黑。
昨晚後半夜,賀咫實在睡不着,乾脆爬起來去衝了個涼水澡。衝完依舊難受,只能讓姜杏儘量離他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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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有肢體接觸,甚至不能讓她身上的香氣飄過去,讓他聞到。
“你可真是難為人。”姜杏笑着抱怨,故意把嫩藕似的胳膊伸過去,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身上哪有香氣?你是狗鼻子嗎,離着二里地都能聞到。”
賀咫的心旌跟着她的胳膊盪漾,真想一口啃上去。
可是他忍住了。
他只能咬着牙警告:“你要敢再招惹我,一時衝昏頭腦吃了你,後果自負。”
姜杏領略過他力氣和手段,花樣不算多,可耐力嚇死人。
算了罷了,引火燒身,吃虧的還是自己。
她識趣地告饒,乖巧地躺到炕的另一頭,安安靜靜地面壁睡覺。
雖然只留下一個背影,依舊讓賀咫心頭火燒火燎。
他躺在這邊炕頭,四仰八叉,翻來覆去,折騰了好半天,才昏昏沉沉進入夢鄉。
夢裏的姜杏更可惡,變本加厲,極盡撩撥。
就在賀咫放棄抵抗,準備把她就地正法的時候,雞叫了。
他醒來時大汗淋漓,為自己又熬過一夜而感到慶幸。
今天小夫妻要去鎮上逛街,名義上採買用品,暗地裏求醫問藥。
賀咫精神抖擻,看向姜杏的眼神裏,都染着炙熱。
姜杏儘量避開他的視線,兩人一路無話,坐着馬車到了棲鳳鎮的梧桐大街。
街上共有三家藥鋪,姜杏帶着賀咫,先去了濟世堂。
之前她常來這家藥鋪送藥材,跟坐堂的孫大夫也熟悉,老人家醫術高明,為人和藹,值得信賴。
兩人剛邁進藥鋪,小夥計搶先認出了姜杏,笑盈盈地便迎了上來。
“姜姑娘來了,好些日子沒見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姜杏穿着新衣裙,出門之前特意略施脂粉,跟她以往素面朝天的樣子,自然不一樣。
她一臉嬌羞,衝小夥計行了個萬福禮。
小夥計眼尖,一下子看出了不同。
以前她烏髮如瀑,披散在腦後,如今挽成婦人髮髻,斜插着一支步搖。
流蘇墜在腮邊,一蕩一蕩,襯得小婦人嬌妹叢生。
她居然嫁了人?
小夥計臉上的笑,頓時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