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窈比雷淑慧高出半頭,她俯身盯着雷淑慧的眼睛,一字一頓開口。
“別人欺負耿颯,那是因爲人性藏在骨子裏的惡,他們試圖馴服耿颯,試圖從她身上謀取足夠的利益,可你呢?”
她的眼神犀利如利刃,逼得雷淑慧不敢直視。
“身爲母親,你既然給了她生命,就該對她負責,就該盡到母親的責任,愛她疼她做她最堅實的後盾,可你都幹了什麼?”
“好,你從前對她的嚴苛要求可以解釋成爲她好,那麼現在呢?高家人爲什麼敢當你的面這麼肆無忌憚欺辱耿颯?”
雷淑慧嚅囁開口。
“因爲她做錯了事,活該被……”
秦舒窈微微一擡手,雷淑慧便被嚇得抱頭捂臉,生怕耳光再落下來。
你看,她也怕疼!
“她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她做錯了什麼!”
秦舒窈一改往日的輕聲細語,幾乎是在咆哮怒吼。
“她最大的錯就是太孝順太聽話,沒有早一些反抗你這些年對她變態到極致的掌控!”
“你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幸福,你在乎的只有你所謂的面子,只有你掌控女兒人生帶來的可笑成就感!”
生怕自己壓抑不住怒火將這個不配做母親的老太太揍死,秦舒窈連着深吸好幾口氣。
她扭頭看着一直落淚的耿颯,說道:“你自己做選擇吧,這是你的命運,旁人幫不了你!”
如果耿颯依然執迷不悟要做個愚孝的女兒,那她只能尊重祝福了。
耿颯走到雷淑慧面前,重重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媽,我才二十一歲,我想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人生!”
言外之意就是不會再被雷淑慧以親情的名義裹挾,她要反抗到底!
一旁的何秀珍嗤笑。
“就這還敢號稱家風嚴謹?說出去簡直笑掉大牙呢!”
這話像是一記耳光扇在雷淑慧臉上。
她氣到渾身發抖,吼道:“好!好!你給我滾!從今往後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我……我把高錦粱當成親兒子!”
“對咯,親家母你可算是開竅了,這女兒就是靠不住,咱們歸根到底還是得靠男人,你放心,以後我兩個兒子給你養老!”
何秀珍眼底帶着得逞的精明間笑。
耿家,遲早得改姓高!
秦舒窈捅了人,原本是要被帶去派出所接受調查審訊,但陳啓瀾不放人。
洪梅生出面擔保,一番交涉後,秦舒窈繼續在家中居住,只是要隨時配合警方的問詢調查,並且在案件偵破期間不得離開小鎮。
高錦粱雖然捱了三刀,但僥倖沒有傷到要害,再加上軍醫救人的手段粗暴高效,一天一夜的昏迷後,他在陣陣劇痛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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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動一動身體,可試圖擡起手臂時,卻發現一副手銬將他銬在了病牀護欄上,限制了他的自由。
高錦粱大聲狡辯替自己喊冤,可負責監視他的警察只是冷冷回覆了幾個字。
“法律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耿颯活了這麼久,第一次掙脫束縛爲自己而活,只覺得天地都變得寬闊起來。
至於她那位好面子的母親……
“哎,你昨天聽到了沒?雷嬸兒又和親家母吵架了!”
“能不吵嗎?那高家母子睡到日上三竿,雷嬸兒拖着沒康復的身體做飯伺候,她當初都沒這麼伺候過公婆呢!”
“先前還死活不肯讓耿颯離婚,現如今耿颯纔不在家幾天,雷嬸就被折磨崩潰了,今早她把孃家弟弟全叫來,打定主意要讓高家人滾蛋。”
……
集會上,秦舒窈帶着小嬌買菜時聽到幾個婦女在說閒話。
即使雷淑慧努力粉飾太平,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耿家早已成爲全鎮最大的笑話。
之前維持着可笑的臉面,雷淑慧死活不肯讓耿颯離婚,一口一句“忍一忍就好了”,說得那叫一個輕鬆。
現如今伺候高家人的差事落到她頭上,她便一刻也無法忍受,直接與高家人翻臉,今天早上將那母子三人趕出了家門。
甚至她還去報案,直指高錦粱對她的拖拉機動了手腳意圖謀害她,徹底釘死了高錦粱犯罪的事實。
有婦女看到秦舒窈來了,笑嘻嘻開口。
“喲,小秦還有心情買肉喫啊!”
看着這人眼神裏的嘲弄,秦舒窈眼神一片冷漠。
這些人在議論耿家的同時,背地裏也沒少說她的閒話,比如高錦粱半夜潛入她家中,關上門與她單獨相處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沒人在乎謠言的殺傷力有多大,他們只追求桃色刺激,添油加醋地描繪着他們壓根沒看到的“真相”。
陳啓瀾爲此憤怒不已,可秦舒窈卻格外平靜。
“你信我就好了,別人愛說什麼就去說唄。”
身爲受害者的她反過頭來安撫陳啓瀾,讓他不必操心這些閒事,好好在部隊訓練。
比起這些流言蜚語,秦舒窈有更焦慮憂心的事。
上一世裏,她清楚記得張靈芝入冬時大包小包回孃家,說是陳啓瀾上了前線去打仗。
現在已經入夏了,最多再半年陳啓瀾就要奔赴戰場,如果不加干涉,那他就再也無法歸來了!
想到陳啓瀾會死,秦舒窈的心就一陣一陣抽疼。
她不敢將這樣的心疼歸於愛情,只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這是自己對恩人的感激之情,還有對英雄的崇敬之情!
秦舒窈決定找個機會和陳啓瀾開誠佈公談談,包括自己擁有上一世記憶的祕密也一併告訴他。
哪怕被當成瘋子離婚拋棄,只要陳啓瀾能躲過死劫,她也甘之若飴。
心事重重回了家,小嬌拖着比自己還要高的笤帚掃院子,秦舒窈在廚房裏忙着做午飯,虎子中午回家喫飯呢!
一向都按時回家的虎子今天卻有點晚,秦舒窈燒好飯等了十幾分鍾,甚至小嬌都去巷子口看了好幾次,也沒等到虎子回來。
秦舒窈有點擔心,擦手解下圍裙,牽着小嬌一起去學校找人。
入夏的太陽炙烤在大地上,連風都是熱的,秦舒窈從家裏走到學校,身上的短袖已經被汗水打溼了。
“哥哥!”
一頭汗水的小嬌忽然大喊道。
而幾乎是同時,秦舒窈也看到了站在旗杆下被烈日炙烤的虎子。
虎子臉上有乾涸的血跡,左眼和顴骨滿是淤青,他獨自一人站在那裏,梗着脖子一臉倔強。
“哥哥!你流血了!”
小嬌撲過去抱住虎子的腿,“哇”一聲哭出來。
“怎麼了這是?誰打你了?”
秦舒窈奔上前,捧着虎子滿是血痂的臉驚聲喊道,臉上的擔憂焦急不是裝的。
虎子掙脫開秦舒窈的手,別過臉不說話。
“邱仁虎的家長,你來得正好!”
只見班主任劉老師端着飯碗從房子裏出來,站在樹蔭下怒氣衝衝。
“邱仁虎和同學打架,還用磚頭砸了同學的腦袋,我讓他道歉他不肯,我讓他叫家長,他也不肯!”
劉老師咬牙說道:“我問他錯了沒,他說錯了……”
“他這不是認錯了嘛!”
秦舒窈輕聲說道,不着痕跡將邱仁虎一起拉到樹蔭下。
學生打架鬥毆,家長包庇溺愛,劉老師氣得直跳腳。
“是,他確實說自己錯了,但他認錯不是用磚頭打人,而是下手太輕沒能直接將同學腦瓜開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