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玥不是沒見過這張照片，相反，它一直放在林依依房間最顯眼的位置上，讓人想不注意也難。
“你不是說最討厭你哥了嘛，還放着他的照片？”程子玥放下照片，隨口一問。
林依依立刻衝上來，把照片反面扣在桌上，嘴硬道：“管得真多。”
語氣兇巴巴，卻不自覺地摻了幾分柔軟。
程子玥一笑，沒有戳破，挑了個空蕩蕩的角落坐下，順手摸了點桌上的零食：“我想和你聊聊宋初見。”
林依依一臉“果然如此”，嘲笑她道：“我還以爲你不在意呢。”
程子玥笑笑，繼續道：“你那天看到的人，你還沒想起來？”
林依依搖搖頭。
也不怪她，畢竟只是一眼。
畢竟程子玥也沒看清，如果古少不主動冒出來的話，她也不會懷疑是他。可問題就是，他爲什麼會綁架小志？
“我叫醫生檢查過小志的身體了，沒有任何問題，小志自己也說，那人只是矇住了他的眼睛。”話都沒說幾句。
“求財唄。”林依依隨口一說。
程子玥凝眸沉思，如果只是求財，他爲什麼一開始執意要親眼見祁珩呢？
程子玥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
“求財的綁匪我不是沒見過，但是這一個……不一樣。”
而且，她剛贖回小志，祁珩就回倫敦了，事情全都擠在這一個當口，未免也太巧了。
程子玥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林依依笑她，“就算是針對祁珩的，也有他老婆去操心，要你管什麼。”
對了，他們爲什麼……會突然離婚？
程子玥突然發現，和祁珩分離的這五年裏，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長了太多太多。
“依依，我離開一趟。”程子玥忽然拎包起身，她現在有種強烈的欲望，要回白石灣別墅。
林依依不明所以地跟着站起來，“不是要談人生嗎？”
話音剛落，程子玥的身形已經離去了，空氣裏只留下她的餘音，“回來再談。”
……
祁氏，大宅。
窗外雨水連連，宋初見披着一身溼氣踏入玄關，女傭立即上前接過她的包，她一撩長髮，淡淡問了一句，“Simon呢？”
“先生回倫敦了。”女傭恭敬地道。
宋初見的動作頓了頓，喝了口茶，便匆匆上樓了。
走進臥室，她仔細地將門鎖好，從包裏取出一個平板–這是她的私人平板，從不放在家裏，一般都隨身攜帶着。開機以後，她熟練地從密密麻麻的軟件裏找出一個聯繫軟件，點開，裏面只有唯一一個聯繫人。
她按下通話鍵，用紙擦去掌心的點點溼潤。
男人的臉很快出現在屏幕上，臉頰稍顯瘦削，只露出脖子和上半張臉，眉目清冷，“初見。”
聽見這個聲音，宋初見捏住平板，手指因緊張而微微發抖，“阿天，我們的機會到了。”
古少，或者說程天，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睫毛纖長，看不清眼神，卻顯得格外勾人，“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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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突然回去了，我估計是徐科那邊成了。”宋初見的手心又開始出汗，她完全沒有察覺，“阿天，我讓徐科繼續。你這邊也開始吧？”
“走了個祁珩，還有陸寅笙。”
“沒關係。”宋初見說：“之前你們賽車的那個賭注，正好可以用上。我聽說他身邊最近有個女人，我早說過了，男人的感情是靠不住的，我們贏了。”
程天揚脣，露出淡漠的笑，“靠不住？”
宋初見一愣，沒想到他會在意她的一個無意間的措辭，笑道：“你除外。”
“也確實很久沒和陸總喫飯了。”程天微微擡起臉，露出精緻的下巴。宋初見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口水，眼神微凝，“我現在去找你。”
她掐斷通話，起身，去浴室裏洗了個澡。
燈光照射在平板上，反射出幽藍的光。
……
林俊風剛準備開會，手機在褲兜裏瘋狂震動。他拿起來看了眼上面的名字，林依依，又放回兜裏。
褲袋裏安靜了一會，又開始鍥而不捨地震動。
“這個項目的後期預覽……”策劃部部長說到一半，林俊風忽然擡起手，禮貌地打斷她，轉身出門。
會議室的門關上，林俊風拿出手機，果然還是林依依的名字，滑動接聽，那邊半晌沒有聲音。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幹耗着，耗了整整半分鐘。
“哥？”林依依終於開口，不確定地叫了一句。
“我在開會。”林俊風似乎只打算說這一句話，說完以後便道了聲“再見”，林依依連忙大聲叫他別掛。
“程子玥要去倫敦。”
林俊風的動作頓住了，“說清楚。”
“祁珩回倫敦了，她剛給我打電話，說她現在在機場。”林依依說，“我覺得她瘋了，我勸她不要去，她非說祁珩的電話打不通，一定出事了。我都告訴她飛英國沒這麼快……”
林俊風握緊了手機，太陽穴突突地跳，像是要炸裂。一種無力感從心底蔓延開來，比之前逼林依依去相親時更甚，他覺得如果程子玥現在在他面前，他甚至有可能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她怎麼可以？明明好不容易認清了她和祁珩之間不可能，明知道他一直在等她，可祁珩一回來，一切都完了。
林依依說着說着，那邊就沒了聲音，她心生擔憂，“喂”了幾聲，只聽見林俊風冷冷的語氣，“會議移到下一次，現在，散會！”
然後，電話便掛斷了。
月色裏，沒有開燈，房間裏一片灰敗的暗藍，林依依看着顯示“通話已結束”的手機，鼻頭一酸，淚水就這麼直直地砸在手機屏幕上。
一滴，兩滴……
臥室的門忽然打開了，管家擡頭，看見林依依的臉，堆起滿臉的褶子，笑得和藹，“小姐，你可算肯出門了。”
林依依穿戴整齊，冷着臉，一言不發地走下樓梯，一路掠過忙碌的女傭和笑容滿面的管家，走到玄關處，換上一雙球鞋，繫鞋帶時，把鞋帶勒出一條明顯的印記。
就像在和誰較勁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