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拓打算要揭穿的這件事,莫說在大曆,放在整個華夏曆史長河中,都是數一數二驚世駭俗。
若他做成,很大機率無法功成身退,報仇之餘自己也會受牽連。
若做不成,他則小命不保。
這便是他一直以來再恨也守口如瓶之故。
雖可報復韋映璇,卻會傷及他自身!
但他今日卻下定了決心,韋映璇處處算計他,逼他至此,他忍無可忍也退無可退。
他又去見了那位曾經的“熟人”,再次請求見朱詢,說有要事回稟。
朱詢對他的態度已然大變。
一見面便冷臉道:“你莫在本世子面前巧言令色,韋映雪的異術根本不會有進益,若她真乃有用之人,你斷不會把她獻出,只會留在自己身邊。”
“之所以獻給本世子,是你確信她的本事只那麼一丁點,除了變香水外一無是處,這才用她換榮華富貴。”
“你欺本世子仁善,算計本世子幫你翻身,是在利用本世子,其心可誅。”
“我能令你翻身再起,也可叫你生不如死,你今日正好來見我,便最後一次告知你,若她三日內再無進益,我就叫你失了差事成階下囚。”
宋拓未像前幾次那般誠惶誠恐。
低着頭,聲音冷靜地道:“世子,小臣今日來,卻並非因韋映雪,而是爲了另一件事,你聽後定感興趣。”
“何事?”
“您應該知曉,那韋氏與小臣和離一事。”宋拓擡頭看朱詢,竟賣了個關子。
朱詢面無表情盯着他。
他便不敢再故弄玄虛。
忙道:“韋昌聲稱韋氏在我宋府遭到不公正對待,全是一派胡言,實則她早有異心,與一個叫董昭的男子私下密會,兩人私相授受。”
“世子,您可知這董昭何許人也?”
朱詢並不認得這麼個人,淡漠地道:“不知。”
“您總該知曉貴妃與王將軍夫人感情甚篤,貴妃孃家侄兒被王夫人認作義子,自小由王老夫人撫養大吧?”
他如此說,朱詢纔有依稀印象。
是有這麼個人。
但貴妃之侄與貴妃張揚跋扈不同,他向來低調,既未蒙蔭領差事,也未科舉。
更未在京城與那些二世祖們鬥雞走狗,也從未與文人墨客銀詩作對。
好像查無此人一般,宋拓若不專門提起此人,他便永遠也想不起。
據說貴妃兄弟姐妹都死光了,是她一位族兄重病臨死前託孤給貴妃。
貴妃只愛在後宮爭寵固寵,無心撫養,便丟給王將軍夫人。
多年來她對這個侄兒也很少過問。
所以這董昭名爲貴妃之侄,其實姑侄並不熱絡。
反倒是王老夫人對這位義孫十分寵愛看重。
但王家也是低調內斂的人家,不許子孫在城裏大肆出風頭。
故而這些年來知曉董昭的人極少,就算聽聞貴妃有一侄兒在王將軍府養大,輕易也對不上號。
朱詢便想不起董昭是何模樣,身高几何,有何特點長處,想到此人腦中是一片空白。
他似笑非笑,眼底透着冷漠,“這董昭染指了你先夫人叫你蒙羞,難不成你要叫本世子給你出氣。”
“小臣並非此意。”宋拓表情凝重,“世子,這董昭身世,大有來頭。”
他湊上前,對朱詢吐了幾句話。
朱詢臉色震驚,好半晌未說出話來。
宋拓又反覆遊說。
“世子,此計若成,貴妃只餘一個下場,便是凌遲處死,皇后重振國母之勢,無貴妃跋扈後宮,太后老佛爺也舒心。”
“皇帝名譽定將受損,今後若時機成熟,東南方藉機發兵討伐亦是順應民心。”
朱詢聲調隱隱已在顫抖,卻仍問:“此乃宮廷祕辛,你又如何得知?”
“是早先機緣巧合識得了宮內一老太監,我與他頗投緣,貴妃當初侍奉先帝乃他親眼所見,他決計不會捏造。”
朱詢打量着他,“你竟一直按兵不動。”
宋拓苦笑,實話實說:“此事乃大內醜事,事關一國體面,若非如此,小臣斷不會瞞到此時。小臣無後臺,無人保全,哪裏鬥得過貴妃,知曉此事後只敢當做不知。”
“當初小臣祖母聽聞此事,再三告誡小臣勿招惹貴妃,小臣便聽從祖母的警告,一直未敢揭露此事。”
“如此說來,你倒是很謹慎。”朱詢原本已對宋拓不屑一顧,但他神態切換自如,轉眼又是滿臉的仁善,“此消息對本世子來說極爲重要,你該早些告知本世子,不過,眼下告知也爲時不晚。”
宋拓忙道:“是小臣疏忽了,先前一直忙着處置家事忘了此事,小臣誓死效忠您,想起此事後,第一時間和您彙報。”
他還道:“貴妃當初在乾清宮做女官時便與先帝有了子嗣,歲數恰好董昭那般大,她藉口孃家侄兒送至王將軍府瞞天過海,卻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此事剛好被老太監得知,悉數告知於我。”
其實他是自行杜撰了。
老太監只告訴他先帝寵幸過貴妃,至於董昭是貴妃與先帝之子,完全是他瞎編出來充當貴妃“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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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增加些驚世駭俗之罪,朱詢哪裏會覺得自己奉上的消息重要。
更何況,他如此推測也是有依據的,董昭若爲貴妃之子,年紀剛好對的上。
朱詢震驚的無以復加。
若非宋拓與他吐這樁密辛,此事怕要塵封在歷史長河中了。
“此次你立了大功,聽聞你上回說起府裏資金緊張?莫擔心,自有本世子幾接濟你些許銀子。”吳王世子看着宋拓的目光,很有些深意。
對此人,他又生出些計較來。
宋拓一聽吳王世子要接濟他銀子,登時大喜,連忙拜謝。
他跟隨吳王府管家去拿銀票,這日是笑着離開的。
韋府。
“夫人,咱們的人不敢靠太近,怕朱詢爪牙發現,但宋拓離開後竟拿着銀票去了錢莊。”
韋映璇扯脣,“想必是做了叫朱詢高興之事,討了賞賜!”
“他要在吳王世子那立足,謀長遠的好處,就須得拿出有價值之物來。”
“您莫急,過幾日老奴見蘇芸時叫她打聽清楚宋拓到底在耍什麼花招。”齊媽媽一頓,忽想起一事,“對了,老奴忘了與您說,前兩日宋拓去見了一人,此人是從宮裏榮養出來的老太監,因年紀太大去年剛放出宮。”
韋映璇一怔,嗅出些許不尋常,“叫人查那老太監曾經在何處任職,再尋他的親友側面瞭解此人。”
次日,朱詢的世子妃姜婉進宮去見太后。
她問太后可還記得皇帝登基後一年內,關於貴妃之事。
“婉兒那時候尚在閨中,是次年才由您指婚嫁入吳王府,世子昨日問起,婉兒都不知,特意進宮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