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被人放在一處隱蔽的假山洞裏,顯然是從宮外弄來,放在山洞中,欲傳遞給哪位懷胎女子用的。”
卻叫老嬤嬤先一步發現。
“哀家立即叫人埋伏在四周,等待那取藥之人。”太后神情間有淡淡遺憾,“不知是動靜過大,還是奴才們走漏了風聲,那人一直未出現,成了一樁懸案。”
一時間宮中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太后派人嚴查那處假山周邊的幾處宮殿,抓了幾十丫環主子審問,未果。
“此事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太后無限唏噓,“一是未查出可疑者,二是先帝那時情況已不大好,新君未立,朝廷局勢緊張,哀家便也無心糾纏此事,只將後宮戒嚴,隔幾日便檢查各妃嬪宮女肚子是否有異狀。”
姜婉很敏銳,挑眉道:“假設此藥是貴妃欲用來打胎的,卻因被查而無法及時服用,接着後宮開始戒嚴,她無法落胎,便只能硬着頭皮悄悄生下腹中胎兒,算算先帝駕崩日子,與那董昭歲數剛對上。”
先帝是突然病倒的,前一日還好好上朝理政,下朝後還批摺子,次日一早突然無法起身,自此後,病來如山倒。
在他倒下前,他還行動如常,完全可以隨時寵幸身爲女官的貴妃。
太后眼睛一眯,射出冷芒,“若照此說法,她既懷有龍種,便該上報哀家!她不但打算狠心落胎,落胎未成後偷偷誕下胎兒,隱瞞過往又去攀附新帝,野心實深!”
但她又蹙眉:“此事非同小可,只憑出宮太監一面之詞恐怕不好定罪。”
姜婉也知曉太后必要深究,她未隱瞞,將宋拓如何見朱詢經過說給太后。
“哀家未見過她那侄兒。”
姜婉早有準備,“伯母,婉兒帶了董昭畫像。”
她站起身,身後的婆子遞過來一卷畫軸。
畫卷被緩緩展開。
太后驚了一呆,“竟與先帝六分相似!尤其臉型、薄脣,都像極了先帝!”
她越看越像,指着畫卷激動道:“此人決計不是董貴妃孃家侄子,定是皇室血脈,是先帝的種!”
姜婉心裏有了成算,“伯母如此說,婉兒心裏便有了數。只一證人不夠,婉兒與世子自會去找尋更多證據。”
太后卻有些心神不寧,“皇帝對她用情至深,只怕此事東窗事發後他也要不遺餘力保全那踐婦,便是拼着與哀家撕破臉也要壓下此事,故而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姜婉笑道:“伯母,您不必插手此事,只當看戲之人便是。婉兒與世子亦未打算親力親爲,既是宋拓前來告密,世子打算全權將此事交由他出面。”
又將韋映璇與董昭私相授受一事說了。
太后眉頭漸漸舒展,“如此倒也算穩妥,他前夫人對他不忠,他站出來揭露此事便是名正言順,由此引出董昭身世,一舉除掉貴妃再好不過。”
“哀家這就傳信給謝御史,做萬全準備。”
皇后很快也從太后那裏得知此事。
她笑逐顏開,“太好了姑母,等了這些年,總算等到她董傾如倒黴這天,可是……萬一陛下力保她該如何是好?”
太后冷聲道:“她身受先帝寵幸,又誕下不明子嗣,澱污皇室血統,又謊稱自家侄子轉移宮外,接着勾飲新帝,此等行徑實乃銀亂後宮,事關國本,皇帝若不能嚴懲,自然無法服衆。”
“此事他不但要給滿朝文武一個交代,還須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一旦宣揚出去,屆時便不是皇帝一人說了算,自然要由宗人府與大理寺聯合審理徹查,由不得皇帝自作主張!”
太后打定主意藉此事處死貴妃,狠狠打擊皇帝。
她立即聯繫謝御史爲首的孃家人。
次日的朝堂上,看似寧靜,實則山雨欲來風滿樓。
謝御史一反常態未與皇帝唱反調,皇帝連續兩道新政順利通過。
退朝後,皇帝與韋禛下棋,還感慨一句謝御史是老不中用了。
“今日在朝堂上,朕見他眼珠一動不動,像是沉思,明顯神遊天外,兩道新政他竟未跳出來唱反調,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經上次出醜後,他被宋氏族婦指着鼻子怒罵,狠挫了銳氣,恐怕有了辭官告老之心。”
“無謝御史一班人日日與朕唱反調,朕反倒有些不踏實。”
韋禛噗嗤笑起來,“可您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微臣看您高興的恨不能慶祝一番。”
皇帝壓不住嘴角笑起來,忽然道:“朕眼下還不算真的高興,朕心頭有一事,若此事解決,朕才發自真心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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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貴妃侄兒婚事,韋愛卿。”皇帝深深凝望他,眼底似有極大期許:“朕最倚重你,朕心中將你當做摯友,而非僅僅是臣子,你總能想到朕心坎上,爲朕分憂解愁,如今昭兒遲遲未婚,成了朕心頭憂慮之事,你可有推薦之人?若有合適之人,朕即可命你去做媒,速速配一樁和美姻緣叫朕撂下心事。”
韋禛眼觀鼻鼻觀心,未敢看皇帝明亮的眼。
“是,臣回去後定叫夫人好生打聽,不日便列了冊子給您過目。”
他知曉董昭心意。
不是映璇說的,是容齡私下對他說了。
皇帝今日只差與他明說,他卻也不敢搭腔。
他不知映璇作何想,若映璇不想嫁董昭,他只能想辦法讓皇帝死了這條心,因而沒立刻接皇帝拋來橄欖枝。
皇帝果然瞪他,“既如此,朕等你名冊。”
接下來對弈時間,皇帝面色鬱鬱寡歡,時而眯眼瞪他。
韋禛厚了臉皮裝作未見,一局結束,在皇帝犀利目光下頂着鍋蓋告辭出宮。
他回到府裏,打算和韋映璇談談此事。
不過今日一進廳,見韋映璇臉色深沉,正和齊媽媽交代話。
“若確定事關貴妃,便不能等了。”她頓了頓,抿脣道:“事不宜遲,你親自去一趟別院代我傳話。”
齊媽媽應是,又說:“夫人,此事十分敏感,還是待您與董夫子見了面細說詳情,老奴只約定個時間,如何?”
韋禛一挑眉,輕手輕腳倒着退出廳,他叫了許管事進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