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淵胸口一窒,一時不知是什麼感想。
謝臨會喜歡沈霜寧這件事,其實仔細想來並不意外。
沈四小姐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她有膽識,有魄力,重情重義,還很有自己的想法,越是深入瞭解,越容易被她吸引。
美貌只是她最普通的優點。
謝臨會爲她着迷,是人之常情……蕭景淵忽然一怔。
他在想什麼?
這樣顯得他很在意這件事一樣。
不,他只是關心自己的兄弟而已。
蕭景淵心想,可那眼睛卻直勾勾看着沈霜寧和謝臨離去的方向。
“二公子對四小姐好像意見很大?”蘇琛看了蕭何一眼。
蕭何又想起了上次在沈霜寧身上喫的虧,頓時頭皮一緊,咕噥道:“我哪敢對那個悍婦有意見啊。索性她跟謝小侯爺在一起,別再來糾纏燕王府就萬事大吉了。”
他是絕對不希望有這麼一個嫂子的,太可怕了。
思及此,蕭何又替蕭景淵擔憂起來,上次宋府事情做得不地道,大伯孃因此對宋惜枝不滿,兩家恐怕再難坐下議親了。
而蕭景淵如今又替宣文帝接下了喫力不討好的爛差事,前些日可是把京城一半的世家都得罪了,誰還敢把女兒送上門?恐怕連榮國公府都對燕王府避之不及了。
正亂七八糟的想着,蕭何餘光瞥見自家兄長的神情,心裏“咯噔”一下。
“哥,你怎麼了?”
自己這位兄長一向沉穩如淵,蕭何還從未見過對方露出這種眼神。
這跟蕭景淵平日的眼神完全不同,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心愛之物被人奪去,有點不甘,又凝着幾分近乎孩子氣的怨憤,連眉峯都浸着冷冽的霜色。
蕭何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
蘇琛聞言也看了過來。
好在蕭景淵收得快,他垂眸摩挲着茶盞,面色如常道:“蕭何,你先回去。”
蕭何愣了一下:“啊?”
蕭景淵掀起眸子看他,蕭何便不再多問了,乖巧的“哦”了一聲。
不一會兒,船伕靠了岸,蕭何便嘀嘀咕咕地走了。
蘇琛留了下來。
蕭景淵負手立在船頭,深邃的眼睛注視前方,不見喜怒:“她之前不是要我爲她找一農師麼?去告訴她,我找到了,讓她來見我。”
–
這邊沈霜寧帶着沈菱來到了水榭裏,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
謝臨牽着馬停在不遠處,沒有過來。
沈菱依然氣憤:“阿姐,你是沒聽到那個衛純講話有多醃臢!她竟說你是狐狸精,勾着小侯爺不放——這等渾話若叫她傳揚開去,還了得?”
沈霜寧聽了,眉峯都未動上一動。
衛純那點陰私心思她豈會猜不透?這些話看似輕飄飄的,卻如淬了毒的軟刀。
世人將女子名聲看得比性命還重要。尋常閨中女兒家若遭此造謠,輕則閉門不敢見人,重則尋繩覓刀以死證清白。
可她沈霜寧哪是這般脆弱的性子?
前世那些剜心刺骨的醃臢話她都嚼碎了嚥下去,如今豈會被幾句瘋狗亂吠嚇住?
她之所以當衆給衛純教訓,把事情往嚴重了說去,也是怕衛純這般極端陰毒的性子,今日能編排她是“狐狸精”,明日指不定要使出什麼見血的陰招。
衛純欺軟怕硬,不給她當頭一棒,她就不知收斂。
“往後見着她,就離遠些,別把她當回事。”沈霜寧拂去她頭上的草,“今後別這麼衝動了。”
沈菱乖乖道:“阿菱記住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突然發現少了什麼,心下一驚:“阿姐,我的簪子不見了。”
沈霜寧聞言,仔細一看的確少了根玉簪。
“想來是落在那裏了,待會去找找。”
沈菱看了眼還杵在不遠處的謝臨,愧疚道:“對不起阿姐,原本今日你跟小侯爺能高高興興的,我給你添麻煩了。”
沈霜寧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子,“傻瓜,這怎麼能怪你?還有,我只是讓小侯爺教我騎馬而已,別多想。”
沈菱點點頭,又推着沈霜寧過去。
“阿姐,我自己去找玉簪就好了,你去跟小侯爺練騎馬吧。”
沈霜寧不放心沈菱,便讓阿蘅跟着她。
碧空如洗,草長鶯飛,若是沒有衛純作妖,哪怕坐下來欣賞風景而已,也是一件美事。
周圍沒有別人,謝臨拉過沈霜寧的手道:“手疼不疼?”
“不疼。”沈霜寧有些哭笑不得。
“爲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丫頭,犯不着親自動手。”謝臨眉眼透着幾分霸道,“她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沈霜寧心頭一凜:“你要做什麼?”
謝臨一看她緊張了,笑了笑道:“只是讓她離開京城而已,不會對她如何的。你方纔做的很好,但是這種小人若是不斬草除根,將來會是個禍害。”
沈霜寧搖了搖頭:“做人留一線,她心思是歪了些,卻也沒有嚴重到不可原諒,經此一遭,她今後會謹言慎行的,衛府也會好好管束她。”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欠謝臨的人情。
而且謝臨若是介入進來,難保衛府不會記恨。
“此事到此爲止,你別亂來。”沈霜寧認真道。
“都聽你的。”
兩人站在楊柳樹下,那匹溫順的高麗馬正在樹下悠閒的喫草,兩人身後盪漾着碧波。
而碧波遠處飄着一艘船,船上立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謝臨還在抓着她的手,捨不得鬆開。
“還要接着練嗎?”他問。
“嗯。”沈霜寧點了點頭。
謝臨便扶她上馬,只是這一回,謝臨也坐上去了。
他擡手輕輕握住她的雙肩,引導她如何調整坐姿,兩人貼得很近。
沈霜寧手裏握着繮繩,認真地聽他教導,她像個十足好學的學生,不時扭頭向他請教。
每當這個時候,謝臨總是會盯着她的臉走神。
距離太近了——
近得能數清她睫毛的根數,看見少女臉頰上細密的絨毛,還有她說話時輕輕開合、色澤如櫻的脣瓣。他竭力摒除雜念,想做個端方君子:還未成婚,斷不能對寧寧有半分越矩之想!
好在沈霜寧的認真很快讓他收回思緒,全神貫注地指導。
在謝臨的指點下,沈霜寧漸入佳境,胯下的馬兒也格外溫順,竟能在他不干預的情況下走了好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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