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我那當家的不見了,他是不是死了?求求你,幫我找找他,當家的……”
一婦人撲通就給林寶初跪下,是又哭又求。
林寶初任她拽着衣袖,愣愣的沒有反應。
她的目光都落在躺在地上,橫七豎八,滿身燒傷的人。
那大片大片赤果果-露的皮膚,衣服與皮肉粘連,露出殷紅又焦黑的傷口。
那些疼得嗷嗷叫的人還好,就怕那些全身衣服都被燒了,卻緊閉眼睛一聲不發的人。
“嫂嫂——”
坐馬車的沈箏他們到了。
看到滿地的馬車框架和鍋碗瓢盆,還有坡底躺了滿地的傷者,所有人都心裏一緊。
“住手!”
“你埋的是什麼人!”
商卓眼尖兒,看到不遠處的一塊坡地上,有人在挖坑埋人。
他大步走過去,厲聲呵斥。
挖坑的兩人是馬伕模樣,倒是客氣,答曰:“這位公子,這是我們府裏的下人,死了,老爺命我們把人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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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
商卓擰眉,蹲下摸了摸那被燒黑的人的脖頸。
此人雖看着毫無動靜,但脖頸處依稀可摸到微弱的脈搏。
“此人還有氣,你們做事這般不仔細,差點誤殺了一條人命!”商卓怒斥。
他以爲這倆馬伕是誤以爲這人死了,所以要埋。
但其實這倆馬伕知道人還沒死透。
“公子教訓的是。”馬伕依舊恭敬,“可他傷成這樣,救不活了,埋了也是解脫。”
“你們知道他沒死!”
商卓瞪大眼睛,被眼前這兩馬伕的冷漠和理所當然所震驚。
他們怎麼可以反應這麼冷淡,面對一個還有救的人,說出這番話,做出這般事。
另一個馬伕又說:“老爺說了,救活他要花不少銀子,且救回來了也無法再伺候主子,不如直接埋了。”
商卓愈發震驚。
“你們這是草菅人命!”
沈箏被沈戟要求陪着林寶初,兩人站在一起,聽到商卓那邊的動靜,便朝之走去。
“商公子,發生什麼事了?”
商卓稍微平復一番,將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二人。
“什麼!”
林寶初看着那兩馬伕,和商卓的反應一樣,“你們這是草菅人命!”
那兩馬伕也無奈,主子吩咐的事兒,他們不敢不從。
林寶初沉聲問:“你們家主子是誰,我找他去!”
馬伕指着豐織縣城門的方向,“我家主子已經到城裏住下歇息了。”
“走了?”
林寶初氣得咬牙。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傷者遍地,起火原因也還未搞清楚,他們居然就這麼離開去歇息了!
“你家主子姓甚名誰!”
“盛京,肅陽侯府。”
“肅陽侯府!”林寶初和沈箏異口同聲。
作爲曾經的盛京女子,誰沒有被盛京城的百姓拉出來和肅陽侯府的大小姐比較過。
就連沈箏這樣的公主,也沒有幸免。
那個人稱才貌雙全、豔冠全京的第一才女!
沈箏眯起眼睛,咬牙切齒問:“你們家大小姐來了嗎!”
馬伕被沈箏那要喫人的眼神嚇到:“來、來了。”
“好嘛。”沈箏露出一個冷笑,“天宮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她偏來闖,找死!”
提到這個肅陽侯府的大小姐,林寶初也是雙拳緊握。
在原身所剩不多的記憶裏,有一段和肅陽侯府相關的記憶特別深刻,一想起來身體就下意識地做出憤怒的反應。
“你們回去告訴你們家主子,等我有空,定上門拜訪!”
林寶初下戰書一般,撂下話,接着對商卓說:“找人把他帶回醫館去。”
她指的是那個即將被埋的人。
“箏箏,我們走,清點傷亡人數,立刻展開施救!”
林寶初方纔那副驚魂未定的害怕模樣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氣場全開的她。
兩人回到現場,林寶初在混亂的人羣中,找到任楓。
“任隊長,聽現場的傷者說山裏跑進了不少人,你帶着消防司慢慢進山尋找傷者,這裏就交給我們吧。”
“好!”
“對了。”林寶初又把任楓叫回來,“不管傷者如何,記得以自身安全爲主,別冒然闖進火裏。”
山火持續蔓延,能不能順利撲滅、什麼時候能撲滅,林寶初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不能再有人員傷亡了。
任楓點點頭,轉身召集消防司。
“過來個人,幫我按住他!”謝談竹大聲喊人。
他正在給傷者做簡單的處理,但病人一直喊疼,掙扎着不讓他碰。
“來了!”
駐村工作隊的書生們上前幫忙。
林寶初和沈箏穿行在事故現場,清點出現場人數。
“一共七十二人,輕傷四十六人,重傷六人,死亡一人,剩下十九人沒有受傷。”
林寶初所劃分的輕重傷,是按照能不能開口說話來劃分的。
實際情況,可能還要嚴重一些。
現在看着能開口喊疼的,或者看着沒有受傷的人,說不定在逃生過程中嗆了濃煙,肺裏有傷。
而且山裏還有沒找到的傷者。
“擔架過來……”
謝談竹看好一個,便喊來擔架。
駐村工作隊負責幫忙擡傷者,這條坡被各種殘骸堵住了,馬車過不來。
他們只能用人工,把傷者擡到馬車上,送回城裏的醫館。
駐村工作隊根本就不夠用。
“老鄉,你們縣令可來過?”林寶初找到一個豐織縣的百姓。
經詢問,他今天是到小坡嶺來把曬乾的稻草揹回去生火,意外碰到這場大火的。
小坡嶺道路兩側都是大石頭,兩縣百姓都有把稻草垛曬在石頭上,方便隨時取用的習慣。
也正是因爲這些稻草垛,火勢纔會一下子燒得那麼大。
那老鄉揹着稻草垛,火一下子撲過來,就把他整個後背給燒了。
這會兒正趴在地上,嗷嗷喊疼。
“沒、沒來過。”
“那你們縣的衙役可來過?”
“衙役也沒來……”
林寶初眉頭擰緊。
眼前不遠處就是豐織縣城,小坡嶺的火勢這麼大,孫爲民不可能不知道。
他們離小坡嶺這麼遠都來了,豐織縣怎麼連個查看的人都沒有?
六人重傷,一人死亡,這已經屬於重大事故了。
孫爲民他到底在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