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織縣有城門,城門旁坐着兩個帶刀的衙役,但他們並沒有攔進出城的人。
他們這是對豐耕縣太放心了,還是豐織縣太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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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寶初提着食盒進城,對於這個新的地方,她充滿了好奇。
主要是對古代集市的好奇。
豐織縣今日正好趕集,街上做生意的人一半,買東西的人一半。
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簸箕,新紮的簸箕……”
“陽春面,又香又好喫的陽春面咯……”
“賣香囊,賣香囊……”
一個挎着籃子,手裏輕晃一枚藍色香囊的小姑娘從林寶初身邊走過,林寶初叫住了她。
“姑娘,買香囊嗎?昨兒剛繡的。”
“我可以看看嗎?”
林寶初本來對這種東西沒什麼興趣的,不過一想到沈戟叮囑她的模樣,她就想買一個給他。
她挑了好幾個,最後還是花了十文錢,選了小姑娘手裏那個。
能拿來招攬生意的香囊,一定是最好看的。
林寶初買了香囊,繼續往前走,一邊觀察豐織縣集市買賣的東西,一邊尋找鳳來客棧。
沈戟跟她說過,鳳來客棧是豐織縣最大的客棧。
她既然要做生意,那就挑個大的合作伙伴,小飯館消耗不掉田裏的田螺。
正值中午飯點,鳳來客棧門前進出的食客絡繹不絕。
林寶初站在門前,擡頭看着頭上頗顯氣派的匾額,勾起了微笑。
從容踏上鳳來客棧的門檻,客棧裏七八張桌子,已落座六桌,還有一桌剛坐下。
“客官您裏邊請。”跑堂的彎腰走來,笑臉迎客,“客官您打尖兒還是住店?”
“我是來專門見你們掌櫃的。”林寶初的目光掃到賬臺後的男人身上,“他是你們家掌櫃嗎?”
跑堂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見她知書達禮、模樣姣好,身上穿着襦裙且沒有補丁,看氣質不像是小戶人家的小姐。
可這城裏大戶人家的小姐他都見過,這人沒印象啊。
跑堂的拿捏不定主意,便讓林寶初稍等,他去請示掌櫃的去了。
在賬臺算賬的汪家仁早就注意到了林寶初,所以跑堂的一過去,他就合上賬本出來。
她猜對了,那個男人就是掌櫃的!
林寶初不動聲色,始終保持淡雅的微笑。
“在下汪家仁,是鳳來客棧的掌櫃,敢問姑娘可是找我?”
汪家仁一副和氣生財的姿態,笑着朝林寶初作揖禮,還邀請她進去坐下。
林寶初見狀,也不繞彎子,“汪掌櫃,我叫林寶初,是豐耕縣來的,今日求見汪掌櫃,是想與鳳來客棧談一筆生意。”
“哦——”汪家仁拉長聲音,“不知林姑娘想與在下談什麼樣的生意?”
林寶初打開食盒,從裏面端出一盤小龍蝦、一盤田螺放到汪家仁面前。
“就是這個,麻辣小龍蝦和爆炒田螺。”
“這個?”
汪家仁看着桌上的兩盤菜,嘖了一聲,又點點頭。
反應叫人看不透。
“這個是田裏的東西吧?我在田裏見過的。”
汪家仁指着那盤炒田螺,臉上依舊掛着笑,“這倒是新鮮啊,我都不知道這個玩意兒還能喫。”
他這麼溫和,沒有一開始就對她端上來的東西大喊大叫和否定。
這讓林寶初以爲,合作有戲。
於是她賣力推銷,“對,這個是田裏的東西,叫田螺。”
“田螺的模樣看着像硬石頭一樣,但它裏面的肉是可以喫的。”
“我在炒田螺之前,已經讓田螺吐完裏面的沙子,也搓洗了田螺殼,所以它是乾淨的。”
林寶初侃侃而談,汪家仁也頻頻點頭。
“而且,我這道菜的味道絕對獨一無二,它是一種新的口味,叫做辣。”
她從桌上的筷子筒裏拿了一雙筷子,當場做示範喫螺。
螺肉挑出來,“汪掌櫃請看,這就是田螺可以喫的部分,您不妨嚐嚐?”
汪家仁在她挑螺的時候,就已經跟着動筷子了。
他學着她的動作,挑了塊螺肉出來喫。
那瞬間刺激舌頭,讓人口舌生津的味道,佔滿他的口腔。
不過身爲一個飯館的掌櫃,他大膽敢喫,硬是沒有吐出來。
嚥下去了,才問她:“林姑娘,這是什麼味道?”
他喫過酸甜苦澀鹹,可就是沒有嘗過這種口味的,這種叫人又麻又熱的味道,到底是什麼?
“這個就是我剛纔跟您說的,辣。”
“辣?”
汪家仁細細回味嘴裏的滋味,他作爲一個多年老饕,幾乎可以斷定,這個味道能大賣!
但只能他一人大賣!
“林姑娘,那這個東西又是什麼?”另一盤菜,他認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
林寶初還未覺察有什麼不對勁兒,“這是麻辣小龍蝦,就是你們常說的水蠍子。”
水蠍子!
這姑娘可真膽大,連水蠍子都不放過。
不過,這還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我嚐嚐,水蠍子要怎麼喫?”
汪家仁讓她教他怎麼喫的同時,也在保證她在喫這個東西,以防有毒。
林寶初又給他示範了一次。
“喲,這水蠍子的肉比那個螺的肉好喫啊。”汪家仁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味道,一下子吃了大半盤。
“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這兩個東西還能炒了喫。”
汪家仁又拿起一只小龍蝦,故作漫不經心地向她拋出一個問題:“林姑娘,這菜你是怎麼做的?”
這個問題,引起了林寶初的提防。
“汪掌櫃,這是我的獨家祕方,不外傳,實在抱歉。”
汪家仁眼底瞬間閃過一抹不屑,嘴上卻說着贊同的話,“那是那是,誰家的菜方子不是寶貝啊,我理解。”
“可我這兒啊,有一個規矩。”
汪家仁把啃得稀爛的龍蝦吐在桌上,用隨身的帕擦手。
“那就是想跟我做生意啊,就必須留下菜方子,否則免談。”
他的態度一下就變得很不客氣。
他的算盤珠子不做掩飾,直接往她臉上崩,林寶初要是再看不出,那她就是傻子。
她也冷了語氣,反擊一句:“我做生意也有一個規矩,那就是技術必須掌握在自己手裏。”
從古至今,技術都是最重要的。
她不可能交出去。
“那就沒什麼可談了。”汪家仁又笑了,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可以走了。
林寶初不惱也不怒,收拾了東西就走。
剛要出門,就聽到身後來了一句:“豐耕縣的流放踐民,也妄想跟我做生意,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