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30。
一切準備就緒。
蘇晨坐在病牀上，望着白小念跟彭建，一臉平靜。
彭建沒說話，眉頭皺得緊緊的。
白小念的手使勁攥着，雖然一直說不緊張，可能會看出來，白小念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為了討個喜慶，白小念今天特意穿上紅色的衣服，就連頭上都綁着紅色的蝴蝶結。
白皙的皮膚，一身火紅的打扮。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洋娃娃。
因為這身裝扮，蘇晨笑了好幾次，屋子裏的氣氛終於活躍了一些。
“老蘇，一會兒進了手術室，你別緊張，我跟這丫頭都在外面等着你，你放心，你出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們。”
“還有，你不是喜歡喝冷泡茶嗎，我一會兒就給你泡上，哪怕出來以後不能喝，我也能讓你聞到這味道。”
“所以，一句話你進去以後，別緊張。”
短短一番話說出來，彭建嚥了好幾次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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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擠出的笑容，看起來非常不自然。
蘇晨笑笑。
“行，難得對我這麼好，我一定得好好珍惜這個機會，”說到這兒，蘇晨頓了頓，“建子，時間快到了，有件事情我得囑咐你一下。”
彭建心裏咯噔一下子，手也跟着一哆嗦。
“什麼？”
“我出來以後，你們一定要跟醫生配合好，你脾氣暴，別給醫生找麻煩。”
此話一出，彭建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
“你特麼的說什麼呢，我是那種人嗎！”
沒等蘇晨看過來，彭建已經把頭別向一邊。
剛才的話雖然沒明說，可三個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從手術室出來，估計下一個環節就是遺體捐獻了。
蘇晨擔心彭建接受不了，所以特意囑咐。
白小念聲音帶着哭腔。
“晨哥哥，咱們先不說那些，一定會好起來的。”
說着，白小念又催促，“晨哥哥，我給你求的平安符，你再多戴會兒，一會兒進手術室再摘下來。”
“知道了，謝謝你。”
蘇晨在笑。
白小念都要哭出來。
本來想再說幾句，可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嘴巴雖然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時。
幾個護士走進來，其中一個護士拿着夾板覈對病人信息。
“2號病牀，蘇晨，是嗎？”
“對。”
“咱馬上就要進行手術了，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完全可以。”
“好，再等10分鐘，就可以去11樓。”
蘇晨點點頭。
白小念有些恍惚，整個腦袋都是懵的。
等到護士離開，眼看着指針一圈一圈地轉，10分鐘過後，白小念木訥地跟着蘇晨和彭建走向電梯口。
整個11樓都很安靜，手術區更是如此。
走到手術室門口，蘇晨轉身，還沒開口說話，彭建一下子把他抱住。
“老蘇，你特麼的別嚇我，一定得活着！”
彭建強忍着沒讓淚水掉下來，聲音滿是哭腔。
白小念也拉住蘇晨的手。
“晨哥哥，一定會好好的，我還等着嫁給你呢！”
蘇晨嘴角再次揚起，擡手摸了摸白小念的腦袋。
本想說就行，可話到嘴邊，又改成“傻丫頭，小時候的話，還一直記着。”
“當然會記着，我可是要做你媳婦的。”
白小念使勁地吸着鼻子，眼淚汪汪的望着蘇晨。
蘇晨再次笑笑，隨後跟着醫護人員走進手術室。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白小念一下子坐在地上。
“小丫頭，沒事吧？”
彭建還沒緩過神，便看到埋頭哭泣的白小念。
“沒……沒事，我就是難受。”
“嗨，難受什麼，咱不是在外面等着呢嗎，一會兒老蘇就出來了……”
彭建也沒有辦法繼續把話說完。
……
“蘇先生，咱們要打麻藥了，扎針的時候可能有些疼，不過一會兒就好了。”
林醫生已經換好手術服，來到蘇晨耳朵邊上，輕聲的說了一句。
“好的，林醫生，麻煩你了。”
蘇晨神情依然淡定。
林嶽海心中五味雜陳。
都有氣魄的一個年輕人，在生死面前居然還能如此從容，真的是十分難得。
從林嶽海的目光當中，蘇晨看到了不捨。
緩緩閉上眼睛，蘇晨感受着這份獨特的寧靜。
腦海當中，一些畫面像斷片的電影一樣閃過。
小時候，蘇晨跟奶奶相依為命，奶奶把好吃的都留給他。
上學時，蘇晨名列前茅，每次考試，都會把獎狀帶回家。
大學，蘇晨認識了林詩雅，那個齊肩短髮，一笑眼睛裏就閃光的女孩子。
林家人不同意他跟林詩雅交往，甚至拋出狠話，如果林詩雅選擇蘇晨，那他們就不認這個女兒。
林家妥協，畢業以後，給了林詩雅一個效益不好的分公司。
蘇晨通過努力，不僅將瀕臨破產的公司救活，而且還躋身於市三強。
接着，徐朗，林詩雅，林志恆等人的面孔又逐一出現在蘇晨的腦海。
眼皮逐漸發沉，蘇晨感覺呼吸也變得緩慢。
……
“麻醉效果正常，手術開始。”
……
僅僅過了5分鐘，彭建跟白小念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界。
從小到大，兩個人都沒有如此煎熬過。
“彭建哥哥，咱們現在是不是提前給晨哥哥把茶泡上？現在是不是有點早？”
“彭建哥哥，你說，晨哥哥做手術的時候會不會疼？”
“手術那麼長時間，晨哥哥餓了怎麼辦？”
“中途會讓吃些吃的吧？”
白小念努力讓自己平靜，可腦子裏還是閃過無數個念頭。
彭建想回答。
但白小念一個勁兒地問話，根本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好不容易等到白小念停下來，彭建剛一張嘴。
突然……停電了！
“臥槽，這怎麼回事？醫院怎麼還能停電？”
坐在等待區的椅子上，彭建一下子跳起來。
白小念也跟着蒙圈。
“是啊，怎麼停電了？”
來不及理會白小念，彭建急着大喊。
“草！有沒有人啊？這特麼的怎麼回事兒，手術室里正在做手術呢，怎麼停電了！”
“人呢？都跑到哪裏去了？”
“手術室的燈都滅了，我哥們在裏面做手術呢！”
“備用電源呢？”
“人都死哪兒去了，再見特麼不來一個出氣兒的，老子把你們醫院掀了！”
彭建聲音粗獷，情急之下又是吼出來的。
幾聲過後，等待區裏都有回聲。
可不管彭建怎麼喊，依然沒有看到醫護人員的影子。
白小念眼淚不停地往下落，死死盯着手術室的方向。
“晨哥哥，你那邊怎麼樣了？”
“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