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許芷蘭又來了大營。
這一次她沒敢擅闖,也收起了大小姐脾氣,態度良好地懇請營帳門口的守衛幫忙通傳。
葉子清姍姍來遲的時候,許芷蘭正低眉順眼地站着,絲毫不見曾經的傲慢無禮,彷彿一夕之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態度良好,葉子清也收起了鋒芒:“趙少夫人,你有何事?”
許芷蘭笑的一臉溫柔,甚至有些卑微:“我是來道歉的。”
她歉意道:“前些時日我誤會了葉指揮與夫君的關係,纔會態度惡劣,也做下了不可饒恕的惡事。”
“而今我知道錯了,還請葉指揮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了我的過世,我保證,日後絕對不會再犯。”
葉子清挑眉。
沒想到身爲相府大小姐的她,竟然這麼能忍。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趙少夫人知道錯了,我自然也不會揪着不放。”
許芷蘭面色一喜:“那我的毒……”
葉子清抱着雙臂,神情無奈:“趙少夫人,如果你今日來當衆道歉就是爲了給我挖坑的話,那這份歉意我可不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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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芷蘭心中的小人暴起,已經在心裏掐了葉子清百把個來回。
面上卻是一臉隱:“抱歉葉指揮,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太過憂心。近來我每日都會被病痛折磨,可大夫卻看不出端倪。我……我太痛苦了。”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貴婦人突然示弱,給周圍一干糙漢帶來的震撼是巨大的。
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對葉子清投去了懷疑的眼神。
是不是他們誤會了趙少夫人?是不是葉指揮真的下毒了?
葉子清一早就知道許芷蘭佛口蛇心,她並不意外,甚至和對方演起了戲。
“我理解少夫人的心情,也理解你會把我當成假想敵的原因。只是,趙少夫人空口白牙地就要給我定罪,實在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嘆氣:“我與趙少夫人不同,您有個做丞相的父親,不論做了什麼都有人爲您兜底。可我的人生經不起半點波瀾,也沒有試錯的機會。”
“可能您覺得自己只是無意間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對我這種小人物來說卻是滅頂之災。”
“畢竟您自己也說了,我如今看似地位不凡,但其實就像是飄在半空的花架子,經受不住半點風吹雨打。”
許芷蘭:“……”
她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女人來了北境一趟,竟然變得伶牙俐齒了!
而且,還學會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自己示敵以弱,想要獲取圍觀的士兵的同情。
這女人就把姿態放的更低,而且還拿身份說事兒。
軍營裏的士兵絕大部分都是底層貧民出身,葉子清這一襲身份低微的言論,他們可太有代入感了。
於是現在,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很不滿。
彷彿是在說,你一個相府千金,監軍夫人,侯府未來的夫人,是怎麼有臉放低姿態博同情裝可憐的?
真正可憐的,是他們這些底層的人好不好!
許芷蘭氣的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從前在侯府的時候,她可是屁都不敢放一個的!
葉子清要是知道她的想法的話,一定會笑着告訴她,從前她懶得理會那些針對算計,是因爲她已經決定了放棄趙雲瀾,放棄那段婚姻。
所以不論許芷蘭耍什麼花招,但凡這些花招傷害不到她和流蘇,她就不在乎。
她看似消極地放棄抵抗,不維護,不過是因爲那些東西對她來說不重要了。
而如今,許芷蘭針對的是她這個人,破壞的是她想要完成的夢想。
她自然不可能任由對方胡來。
許芷蘭沒討到好處,只能認命地放低了姿態:“葉指揮言之有理,是我說錯了話。那,我能否請您給我治一下病?聽聞您醫術高超,一定能治好我的病。”
她改成了迂迴的戰術。
葉子清自然不會在自己的專業方面拒絕她,便點了點頭:“進來吧。”
二人來到營帳,許芷蘭老老實實都沒有再作妖,任由葉子清爲她把脈。
不多時,葉子清收回手,淡淡道:“趙少夫人的病說好治也好治,說不好治也不好治,主要是需要積攢功德,清除業障。”
治個病解個毒卻和玄學扯上了關係,許芷蘭強忍着翻白眼的衝動,笑的溫婉大方::“您說,我聽着。”
葉子清淡淡道:“正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趙少夫人知道該如何清除業障。待到業障清了,你再來找我,屆時,病就能夠痊癒。”
許芷蘭不死心地看着她:“可若是在業障還清之前,我的病情加重了呢?何況,葉指揮也說了那是業障,業障哪裏那麼好肅清?”
葉子清聳聳肩:“我只看結果,不看過程。”
旋即露出溫和的笑容:“你放心,只要你有心,我定能保住你一條命。”
許芷蘭卻沒被安慰到,反而覺得不妙:“那我的身體會出現別的問題嗎?”
葉子清笑的越發溫和:“放心吧,不會的。”
許芷蘭正要鬆口氣,就聽她又道:“不過就是三不五時地疼上一疼,心肝脾胃肺在疾病的折磨下日漸虛弱,壽命縮短一半罷了。”
許芷蘭:“……”
她終究忍不住,磨了磨牙。
就知道,這個女人哪有那麼好心!
葉子清已經把解毒的方法告訴對方了,對方會選擇如何做,便和她沒了關係。
反正,她已經決定要通過立軍功的途徑來打響急救營的知名度。
許芷蘭這裏只是她預留的一條退路罷了,這條路能否打通,並不重要。
許芷蘭笑着走了。
至於離開大營以後是如何的咬牙切齒,葉子清沒有關注。
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接下來的訓練上。
自從確定了急救軍短期內不會轉正,她便又進行了一輪人員篩選,讓不願意呆在急救營的人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大營。
這一次,約莫有三分之二的人選擇了回去,營中只留下了包括傅禮在內的三百二十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