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母聽到這個消息，當場昏厥過去。
昨晚寧作塵和其他武侯正是覺得寧大哥出不去坊門，所以只在本坊找。
沒想到他不僅出去了，還碰上了巡邏的金吾衛。
寧作塵扶着寧母去旁邊休息，她和衙役過去斂房認屍。
確實是她大哥。
即便這是她的大哥，她看到的第一眼，也還是不由自主的去查看他身上的痕跡。
除了身中數箭，還有摔倒時的擦傷外，再沒有其他外傷，也沒有中毒跡象。
外面進來兩個帶刀的官爺，朝陪同的衙役出示令牌。
“我們是捕靈郎，聽說昨晚有人闖宵禁被射殺，死前行爲舉止奇怪，特過來看看。”
陪同的衙役確認了令牌，沒有再多問，就被支走。
其中一個身材微胖的捕靈郎看向寧作塵。
“你是這具死屍的家屬？”
“對，他是我大哥。”
另外一個偏瘦的捕靈郎走到死屍的頭頂位置，掀開白布，眉頭立刻緊皺。
普通人看不到，他這樣修煉過的人卻是看得清楚。
寧爲塵的整張臉都籠罩一層陰氣，這是死前接觸過鬼物留下的。
胖捕靈郎看到，也皺起眉，復問道。
“你大哥叫什麼名字？”
“寧爲塵。”
胖捕靈郎從懷裏掏出一張摺子，打開，目光在上面掃過，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也沒這名啊。”
寧作塵意識到什麼，剋制住了湊過去看的衝動，問道。
“大人剛纔說什麼？”
胖捕靈郎回過神，鎮定自若地收起摺子，
“你大哥最近有生病嗎？或者腦子出現什麼問題？昨晚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聽到這話，寧作塵當即想到前些日子寧爲塵大病一場，以及昨晚寧爲塵瞳孔上翻，踮腳走路的畫面。
再加上之前姜大夫和徐大師說的話，她感覺這兩者間應該有聯繫，一五一十的和兩人說起。
瘦捕靈郎狐疑出聲道：“鬼上身？”
胖捕靈郎沒有搭理他的話，問寧作塵最後一個問題。
“你家是在哪個坊？”
“西市中九坊。”
“西市中九坊。”胖捕靈郎喃喃：“你哥是在朱雀大道被射殺，這中間可是隔着三個坊呢！”
瘦捕靈郎也補充道。
“根據交接的金吾衛所說，昨晚寧爲塵衝到朱雀大道，他們叫他，他沒反應，放箭警示，他反而朝金吾衛跑去。”
寧爲塵急得解釋。
“我哥做不出來那樣的事的。”
胖捕靈郎朝她擺擺手，示意她停住。
“我們知道，你先出去吧，我們要驗一下屍，要是沒問題，等會兒你們就能帶回去了。”
驗屍寧作塵可是專業的，她拍着胸脯毛遂自薦。
“我是仵作，我可以幫你們驗屍。”
“這個……”胖捕靈郎擦着鼻尖道：“我們有自己的驗屍手段，不用你幫忙，先出去。”
寧作塵被趕出斂房。
瘦捕靈郎看了眼旁邊還有好幾具屍體，揉着眉心道。
“叫那個衙役進來指認一下柳三聲的屍首，一起驗了，能不往咱那搬就不往咱那搬。”
胖捕靈郎點頭。
 |
 |
 |
之前他們曾搬過裘志川的屍首迴天靈司。
裘志川被厲鬼所殺，被厲鬼的戾氣影響，自身怨氣也大，容易成爲下一個厲鬼，他們這才帶回去做場法事，驅驅戾氣。
寧作塵在外面等了半盞茶的時間，兩個捕靈郎才從裏面出來，通知她可以帶走屍體了。
寧母回到家中，看到自己兒子的屍體，悲傷大哭，再次哭暈過去。
寧作塵想着自己大哥死前行爲舉止詭異，那兩個捕靈郎還說她大哥是被鬼上身，心中不安，去了一趟算一堂，卻是撲了個空。
同時撲了個空的，還有個身着華裳的姬榮。
……
徐英之算着時間，出門前往姬家，順利見到姬崇風。
“嶺南道徐家徐英之，見過姬大人。”
“坐。”
姬崇風撫摸下巴上的山羊鬍子，笑容滿面。
“你是徐家哪位的孩子啊？”
“回大人，家父徐庸。”
姬崇風臉上的笑收斂了幾分。
“我怎麼記得，他只有一個女兒？即便是有兒子，也沒你這麼大的啊。”
徐英之笑了笑，娓娓道來。
“我是家主收養的，此次來京都，一來受家父所託，替家父向姬大人問好。
二來也是受家父所託，小妹念家，不願遠嫁，欲解除之前兩家定下的婚約。”
姬崇風臉上的笑意徹底沒了。
“解除婚約這麼大的事，讓你這麼個小輩來提，是看不起我們姬家？要提也讓徐老怪親自來與我提。”
若不是知道些內幕，徐英之還真以爲他是生氣了。
“家父時日無多，臥於病榻多年有餘，心中最惦念的就是兩家婚約，這纔派我過來。”
聞言，姬崇風的面色總算有所緩和，生出幾分擔憂。
“竟是如此，可惜我事務纏身，沒法過去探望。”
徐英之估計他心中已經笑開了花，面上還要維持這副假意做派，真是爲難他了。
“家父理解姬大人，這些年也就沒來打擾，今日之事，就當爲了圓家父心願，還請姬大人成全。”
說着，他起身，雙手奉上半塊玉佩。
這是多年前兩家定親時的信物。
徐家的名頭雖然還在外，但已經是外強中乾，開始走下坡路。
這也是姬崇風遲遲沒有向徐家提親的原因。
姬榮身上，肩負姬家的前程。
他要娶的女子，無論是在官場上找，還是在五門中找，都應該找個與他們姬家門登戶對的。
他之前還未想好悔婚的理由，如今徐家親自來解除婚約，很是合他心意。
他也順水推舟。
“我與你父親年少相識，相處時間不多，但情意深重。
這既然是他的心願，我也尊重他，婚約雖解，以後咱們兩家還是得多走動，不能斷了這情意。”
“姬大人說的是。”
姬崇風連連擺手：“哎，叫什麼大人，叫伯父。”
徐英之笑了笑，眼中沒有半分情意，淡淡喊了一聲。
“伯父。”
世態炎涼，姬家想要和徐家解除婚約的做法，他也理解。
這樣的人雖然不值得深交，但祖輩上的情意還在。
有朝一日，還有能再用上他們一次的時候。
姬崇風聽着這一聲，笑開了懷。
雖然不能聯姻，但這人脈還是得維持下去，若徐家有東山再起的一天，他們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