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禾從未覺得一頓飯喫得如此艱難。
從飛躍樓離開,坐進馬車後,蘇語禾緊繃的神經這才鬆懈下來,半靠在軟枕上揉着眉心,聽着車外傳來的吆喝聲嘈雜聲。
而迎春和夏至神情複雜坐在一旁,並未打擾她,她們剛在外面待着時,已經從清風口中得知了蕭景琰的身份。
到現在都還沒消化這個消息,畢竟,那人鎮南王,是活在傳說中的一個人物,如今親眼見到了,當真是一個風華絕代的英雄。
而且,聽清風話裏的意思,是鎮南王救了小姐,如果能得到鎮南王的庇護,那她們家小姐,也不用再懼怕誰了。
只是,此時的蘇語禾卻面帶愁容,並未因爲認識了鎮南王的喜悅。
夏至倒了一杯涼茶遞上前,低聲道,“小姐,奴婢怎麼感覺您有些不開心。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蘇語禾接過一飲而盡,然後長舒一口氣,“我沒事兒,或許是因爲太熱了吧!”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
蘇語禾從車上下來時,常掌櫃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等一行人來到後院,蘇語禾纔開口詢問,“訂單被取消一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常掌櫃笑了笑,“小姐不來,奴才也會去找小姐稟明此事兒。”
“奴才那日從蘇府回來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就讓人私下查了查,才知道這事兒是周家搞的鬼。周家主找到跟我們合作的所有商戶,進行了威逼利佑,想逼他們集體撕毀與我們的合約,斷我們的貨源,讓我們在揚州生存不下去。”
“而這些商戶裏面,有看在老爺夫人才過世的份上拒絕了,也有的保持中立,只有極少數人跑來退訂單。後來周家主因罪入獄,那些退訂單的商戶又重新回來了。”
“但奴才認爲,既然他們有撕毀合約的先例,就不適合在繼續合作下去了,所以奴才想與小姐商議一下,咱們要不要重新找供應商。”
蘇語禾點頭,“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的確沒有再合作下去的必要了,就依常掌櫃的意思,重新找供應商,至於那些撕毀合約的商戶,既然他們想抱住周家這顆大樹,那就讓他們抱好了。”
常掌櫃頓了頓,又道,“還有一事兒,奴才聽商行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齊周兩家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估計很難挺過這一關,以至於大夥都在盯着他們名下的產業,咱們要不要也跟着分一杯羹?”
蘇語禾挑眉,“幹嘛不分,錢不是越多越好嗎?”
常掌櫃有些猶豫,“可萬一消息是假的,那咱們不就徹底的罪他們了嗎?”
蘇語禾笑了笑,給了常掌櫃一顆定心丸,“他們得罪的人連道臺大人都懼怕三分,常掌櫃覺得他們還有起來的機會嗎?”
常掌櫃聞言,略有些渾濁的眸子裏閃過一抹亮光,“奴才明白了。”
“常掌櫃,你是母親身邊的老人,也是看着我長大的,但凡你能決定的事兒,直接做主就好,不用事事來跟我彙報,我信你!”
常掌櫃沒料到蘇語禾會說出這番話來,頓感欣慰,他們家小姐長大了。
“奴才定不負小姐的信任。”
跟常掌櫃交代完以後,蘇語禾又閒聊了一會兒,才離開。
···
與此同時,竹錦軒正上演着一場大戲。
蘇語嵐回到蘇府後,就徑直去了君華院找蘇語禾的麻煩,卻得知蘇語禾還未回來。
她心裏越想越不得勁,就去找高氏質問她將錢接濟給舅舅家一事兒。
高氏一開始還斥責她胡言亂語,直到蘇語嵐炸她說看到舅舅家的下人去周家購買冰塊,高氏的語氣纔沒最開始那般篤定。
“你舅舅他們日子艱難,幫一下又怎麼了?你是晚輩,怎能如此計較。”
蘇語嵐紅着眼道,“我是晚輩怎麼了?難道就因爲我是晚輩,就合該將所有的東西都給他們?母親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居然爲了那幾個不爭氣的舅舅如此苛待於我!”
高氏被苛待兩個字氣紅了臉,“母親何時苛待過你?平日不都是好喫喝的供着你嗎!你還想怎麼樣?”
蘇語嵐冷笑了一聲,“呵!你供着我?你給哥哥的零花錢是我的幾倍,這就不說了!畢竟他是我親哥,又是二房的長子,可舅舅那邊憑什麼?母親不要忘了,你是蘇家的媳婦,手裏握有的產業也是蘇家的,如果母親再繼續接濟舅舅苛待我,我就告到祖母那兒去,讓祖母收回你手裏的當家權。”
高氏大怒,“我是你母親!”
“既然你知道你是我母親,那你爲何還要這樣做!你看看蘇語禾的母親,人家還在世時,就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給蘇語禾,就連死了也給蘇語禾留了豐厚的嫁妝,讓她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而你呢?你只會苛待我,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託生在她的肚子裏·····”
“混賬!”
蘇語嵐話未說完,臉上就捱了一巴掌,她捂着臉,擡起猩紅的眸子看着高氏。
高氏又道,“我辛辛苦苦養你一場,沒想到會將你養成這樣!你明知道我最討厭別人拿江氏和我比,卻還要戳我心窩子,我對你太失望了。”
“母親對我失望?難道女兒對母親就不失望嗎?如果母親再繼續接濟舅舅,就別怪女兒不留情面。”
“你!你敢·····”高氏指着蘇語嵐,胸脯也因爲過於生氣而上下起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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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語嵐不想晚上睡覺時被熱醒,更不想過得拮据,連買東西都要猶豫再三,眼帶寒意的說道。
“母親可以試試我敢不敢!從今天起,我的零花錢要有哥哥的一半,還有屋內的冰塊,母親也必須供應上,不然我立馬將此事告訴父親和祖母!”
高氏怕蘇語嵐真將此事捅出去,只得咬牙答應下來,拂袖離開。
高氏走後,吉月趕緊拿藥給蘇語嵐擦臉消腫,“小姐這樣做會傷了與夫人的母子情分。”
蘇語嵐輕哼了一聲,“我在她心裏還沒幾個舅舅重要,還有什麼情分可言。”
“可小姐將來還要靠夫人去議親。”
“她巴不得我將來可以嫁個好人家,給她帶來好處,怎會不用心幫我議親。”
吉月見蘇語嵐還在氣頭上,便沒在繼續相勸,仔細擦着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