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澈從未放棄幫書音說話，但是在這個家裏，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會站在書音那邊。
都說虎毒不食子，書音再怎麼樣，也是呂素華的親孫女，可是那種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的親情，在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體現過。
呂素華對書音的恨，源於代清蓉還在世的時候。在她看來，代清蓉雖然出身富貴，但她的寶貝兒子也不差，要學歷有學歷，要長相有長相，和代清蓉交往的時候，窮歸窮，也是言聽計從的對代清蓉好。然而代清蓉的那個爹從頭到尾都看不上自家兒子，她也被圈子裏的其他貴婦所取笑。都說她兒子是鳳凰男，說她是變不了鳳凰的土山雞，穿上了鳳袍也裝不像太后。
書音小時候並不是特別討長輩喜歡，她不會像書笑一樣，說好聽的話哄長輩開心。她對一個人的好只會用行動表示，因此總讓人覺得不冷不熱。
代清蓉還沒過世的時候，呂素華也想過討好這個孫女。然而孫女和她媽一副德行，對誰的討好接近都是淡淡的，帶着一點骨子裏的矜貴。不同於八面玲瓏的陳雪頤，總能哄得她喜笑顏開。
在座的沒有人想聽書澈幫書音說話，書淮安看自己的母親臉色不大好，索性岔開話題，“書音的事你就別管了，我自有安排。你要是最近手頭工作不忙，就去打聽打聽笑笑那邊是個什麼情況，為什麼公安局還不放人。”
書笑的案件並不複雜。蔣海陽已經承認了犯罪事實，書笑頂多算是購買未遂，行為違法但不構成犯罪。按流程走的話，人早該放出來了。難就難在，晏三爺很重視這件事，每次書澈派人去問的時候，得到的回答都是案件還在調查中。
上次經過書音的提醒，書澈去拘留所見過書笑一次。書笑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如實把成佳汐供了出來。前不久書澈就這件事去找過書音，書音說，蔣海陽一口咬死這件事情跟成佳汐無關，成佳汐也矢口否認，警方沒有證據，所以定不了成佳汐的罪。按理說這些消息書澈打聽不到，書音應該也打聽不到，也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渠道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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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澈正想着今天下午要不要再跑一趟公安局，就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哥，我出來了。”書笑有些嘶啞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書澈愣了足足三秒，“你在哪兒？我過去接你。”
“我在海北路步行街。”
書笑上午就被放出來了，她一個人出來吃飯，在步行街中心位置的滾動大屏上看到了書音節目的預告片，傻愣愣的坐了五六個小時，才想起買手機給書澈打個電話。她以為拘留所在放人之前會通知家裏，誰知道書澈根本就不知道她被放出來這件事。
書澈見面就問她：“警方怎麼突然放人了？”
書笑說：“蔣海陽和佳汐……成佳汐販賣奢香草的證據找到了。上個星期開的庭，沒有公開審理。我以為你們會得到消息。”
書澈搖搖頭，又問，“證據什麼時候找到的？”
“上週吧，有人匿名送來一段視頻，記錄了成佳汐和蔣海陽的交易過程。”書笑看過那段視頻，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一心一意當親姐姐對待的女人，會和別的男人一起策劃怎麼給自己下藥。她以為成佳汐對燕先生是真心實意的喜歡，甚至還以為就算自己讓蔣海陽帶來了利多卡因，以佳汐姐的正直都未必會同意。事實證明，自己真是又蠢又無知，難怪被書音罵小傻’逼。
書澈還想追問一些細節，看書笑臉色不太好，也就作罷了。
“出來了就好”，他拍拍書笑的肩，溫柔的揉揉她的腦袋，“走吧，回家。”
回到家，書笑發現比平日裏冷清許多，有個問題，她憋了一路，到家了才鼓起勇氣叫住書澈，“哥。”
“嗯？”書澈替她拿了一雙換洗拖鞋，還在碎碎念，“聽說有個說法，剛從拘留所出來要去去黴氣，我讓廚房給你煮一碗豬腳面線……”
“哥”，書笑打斷他，“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對書音那麼好嗎？”
書澈拿鞋子的手頓住，轉而笑了一聲，“不是因為我喜歡她嗎？”
自打書笑懂事以來，就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她覺得書澈對書音是男女之情，儘管雙方當事人從來沒有承認過。
書笑在拘留所的這段時間裏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她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你為什麼要把她當成親妹妹？”
書笑說：“明明我才是你的親妹妹，但從小就是這樣，不管我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麼摩擦，你永遠都幫着她來教訓我。”？
“那是因為你太任性了，十次有九次都是你找茬。”
“……”書笑一時語塞，發現書澈說的竟然都是真話。
“那是因為我嫉妒她。”書笑垂着眼眸，小聲嘟囔。
書澈震驚的側目，“你？嫉妒她？”
書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書澈難以置信，“她有什麼可讓你嫉妒的？”
和書音比起來，書笑從出生開始就是順風順水的，父母健全，奶奶疼愛，身邊圍繞着一羣好閨蜜，還有一個哥哥會護着她，不讓她在外面受氣。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因為上頭有個哥哥頂着，也不用勉強自己去學習或者從事不喜歡的行業，她想當模特就去走秀，背後還有家裏的娛樂公司給她撐腰。說是被整個書家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也不為過。
而書音呢？
書音從出生起，父母就開始鬧矛盾，在冷暴力中長大。好不容易父母離了婚，還沒多久，母親就出了車禍過世。之後外公就得了老年癡呆，發病的時候六親不認，常常把書音當做不孝女代清蓉，打得她鼻青臉腫。後來被接回書家，那段日子就更別提了……
就這樣的情況下，書笑居然說，她嫉妒書音。到底有什麼可嫉妒的？
書笑說：“因為你和媽媽都護着她。”
書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告訴她：母親對書音不是真心相護，自己護着書音也只是因為愧疚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