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帥略一遲疑，便沉聲佈置了戰略。
“顧洲，你親自點一支精兵進行救援。此次戰鬥，你全權負責，記住，一定要護下鎮子所有人的性命。”
“若有必要，可以放棄殺敵，以救援爲主。”
顧洲轉身，紅色的披風隨着他的動作畫出了一道鋒利的弧線：“是！”
他的目光掃過營帳中衆人，點了幾個大將。
而後看向葉子清。
“葉指揮。”
葉子清應聲：“在！”
預感到要發生什麼，她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你帶領一支急救小隊，隨時準備救援。”
葉子清心道果然如此。
她並不覺得害怕，反而有些興奮。
“是！”
“不行！”趙雲瀾拍桌而起，沉着臉：“這是真槍真刀的戰爭，不是小打小鬧的演習，顧洲，你是成心要讓她去死嗎？”
顧洲皺眉。
不等他說什麼，葉子清便冷冷道：“趙監軍，若今日我真的被敵軍殺死，那也是死得其所。我不會怨恨任何人，只會怪我學藝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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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今日我能帶領急救營的戰士們活下來，能夠從戰場上救下更多的傷兵，那便不單是徵北軍的勝利，同樣也是我急救營的勝利！這就能證明，急救營的存在，並不是累贅，而是十分必要的。”
“在日後的戰爭中，我朝焰國便能夠有越來越多的戰士免於重傷、可以被及時救回來。”
趙雲瀾後槽牙幾乎咬碎：“這種時候，你就非得跟我擡槓？我是在保護你！”
葉子清冷笑：“我不需要！”
她需要他保護的時候，他卻將她獨自扔在後院，一個人面對孟氏和府中下人的刁難，面對許芷蘭的挑釁。
而現在，她不需要這所謂的保護。
趙雲瀾氣結：“好好好，就算你不怕死，可若是你出了事，還得連累別人來救你，難道你希望看到別人爲了救你受傷，甚至是身死？”
葉子清怔住。
她全憑一腔熱血，卻忘了這一茬。
趙雲瀾見她神情略有聳動，哼笑：“你看，就連你也知道……”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顧洲抱着雙臂，痞帥的臉上掛着漫不經心的笑容。
他漆黑的眼眸看着趙雲瀾，笑的比對方還要輕蔑：“趙監軍沒上過戰場，不要總以外行人的眼光來指導內行人了。”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同袍之間互相幫襯不是很正常的嗎？”
“難道你趙監軍在戰場上看到同袍有危險，會眼睜睜看着對方去死而不聞不問？”
趙雲瀾一噎。
顧洲一側眉毛微微挑起，神情越發輕蔑：“何況，趙監軍又有什麼資格指責那些還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你帶着一羣親兵招搖過市，隨時都有面臨敵軍的刺殺而害的親兵們爲了救你而喪命的時候，也不曾考慮過那些親兵的安危，不是嗎？”
趙雲瀾：“？”
他險些被懟的說不出話。
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這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
顧洲好似銅牆鐵壁，不論趙雲瀾是什麼態度，他都嬉皮笑臉：“我說的這件事，從本質上來說，與你所說的情況並無不同，不是嗎？”
“而且較起真來的話，其實是趙監軍這種情況更惡劣，不是嗎？”
趙雲瀾：“……”
葉子清勾勾脣：“顧小將軍言之有理。”
她淡漠地看着趙雲瀾：“你一個因爲貪生怕死而用人命爲自己堆積安全感的人，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們在這些想要爲朝焰國拋頭顱撒些熱血的人？”
“便是我們真的不慎死在了戰場上，只要不是故意犯蠢地去連累身邊的人，我不認爲你有資格指責我們。”
趙雲瀾氣的粗粗地喘息了兩聲。
片刻後，他吐出一口氣，冷冷一笑：“好好好，既然你要送死，隨便你！”
他拂袖離去。
營帳內的其他人也紛紛離開了，只剩下顧元帥和被顧洲點名的幾個人。
顧洲道：“猛虎營和飛鷹營做好準備。”
又看向葉子清：“葉指揮，你先回去清點人手，準備好隨軍需要用到的東西，一個時辰後集合。”
葉子清應聲：“是！”
強忍着激動，她回到了急救營，將要隨軍出征的事情說了出來。
而後清凌凌的目光掃向面前的三百多人：“誰願意隨我出征？”
傅禮第一個站了出來。
陳阿麥和流蘇慢了一步，但也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反應。
其他人的人則是面面相覷着，誰也不肯先出列。
自打知道急救營的人不會參與軍功的統計後，他們就對戰鬥沒有了激情。
在別的營地裏出生入死能夠得到晉升的機會，哪怕只是殺一個人，都能得到嘉獎。
得到晉升後，將來退伍便能得到二十畝田地的賞賜，還能全家免賦稅和服役。
而在急救營，即便是他們殺了人，也沒有升遷渠道。
當然，從前的他們，也沒能成功殺敵。
這也是他們選擇留下來的原因。
留下來學得一點醫術，將來退伍了便能回鄉開個小醫館，靠着這門手藝賺錢喫飯，養活家人。
而上了戰場，非但不能建功立業，還有可能受傷。
一旦真的受傷，得不償失。
葉子清嘆口氣。
回來之前她就預料到了可能會發生這樣的情形，她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真的看到衆人無動於衷的臉，心中還是一陣黯然。
她能理解他們的求穩心理，可開疆擴土從來不是靠着穩健的心態就能做成的。
想讓急救營轉正，需要他們集體作出成績纔行。
顧洲回來後已經和她談過這件事了。
即便是當初兵部沒有攔截下申請，皇帝會批下來的可能性也只有一半。
建立一支正式的軍營，並不是動動筆桿子那麼簡單的。
其中最難的，便是從前沒有這樣的模式。
因爲沒有過，所以任何人都會保持謹慎的心理。
其次便是急救營的運轉問題。
和正規軍比起來，急救營所面臨的危險要小得多，而且，他們不需要殺人。
在沒有建立功勳的前提下，如何纔算是達到了晉升的標準？
有了晉升途徑後，沒人願意去打仗了，都想跑到急救營去做輕鬆的活計，又該如何？
這些，都是問題。
所以，身爲開疆擴土的第一代，葉子清必須要想辦法給出一個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