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在小廝的帶路下,來到後院的恭房。
他進去後,仰頭長呼了一口氣,腿也不抖了。
昨日劉公公就找到他,讓他今日來此的目地就是讓陸景辰得到解脫。
“怎麼辦?老天爺……”
老夫行醫幾十載,醫術雖沒有到達爐火純青的地步,但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雖說是給五殿下一個解脫,但他心裏還是覺得不妥。
總覺得自己這樣做了,就是在殺人。
“大人,好了沒?”
外面傳來小廝的聲音。
御醫回過神,迴應道:“還沒有,你去忙吧,我知道路了。”
小廝也不想在這屎尿之地多待,於是答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返回聽風院時,劉公公見他只有一個人。
眉宇緊蹙道:“爲何只有你一人回來?他人呢?”
小廝恭敬道:“回劉公公,大人應該還有一會兒纔會過來。”
劉公公:“……”
罷了罷了,再等等吧。
此刻屋內,紅錦邊給陸景辰洗漱,邊說道,“本想着用這方法多修養幾日,看來現在不能了。”
“今日來這麼早,指不定是起了疑心,想來個措手不及。”
陸景辰:“無妨,現在就肩甲處的傷,沒其他毛病,明面上他還是不敢拿我如何。”
外面的劉公公等來等去也沒等到御醫回來。
有些着急的起身來回踱步,看向冷劍道:“冷統領,這府邸的恭房很遠嗎?”
冷劍:“不算遠,小的讓人去看看。”
人有三急,也不知道忙什麼?
這話也只能在心裏犯嘀咕,表面上還是讓小廝前去一趟。
御醫在恭房裏沉思了許久,還是沒有好的辦法。
他既不想殺人,也不想違抗皇帝的意思。
“大人,劉公公問您還有多久?”
“馬上馬上。”他臉上沒有了汗珠,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一次是另外的小廝,不是之前帶他來此之人。
跟着小廝邊走邊說道:“你家殿下昨夜有沒有醒來過?”
小廝搖頭,“抱歉大人,奴才不清楚,一會兒您還是問五皇妃吧。”
御醫沒有再繼續問,只是安靜的跟着走。
到了聽風院後,就迎上劉公公似笑非笑的眸子,“老奴正準備親自去尋你,沒想到你又回來了。”
他知道御醫肚子疼是個藉口,分明就是緊張。
御醫不知該如何迴應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紛紛擡眸看去,發現是紅錦站在門口,臉色好了許多,也沒有之前的愁容。
“見過五皇妃。”
“免禮。”紅錦視線落在御醫身上,“殿下已經醒了,既然有你在這兒,勞煩大人替他把把脈。”
醒了?!
劉公公身子晃悠了一會兒。
很快恢復笑臉,“五殿下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陛下知道肯定會很高興。”
陛下可能會被這一消息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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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御醫進了房間,陸景辰正靠坐在牀頭。
劉公公和御醫立馬向他行禮,“參見五皇子殿下,五皇妃……”
陸景辰神情溫和,“起來吧。”
“這幾日辛苦你們了,聽聞劉公公連續三日都不辭辛勞的來府邸探望。”
除了嘴脣微微蒼白,說話中氣十足,哪裏像是奄奄一息之人?
劉公公腦子一片空白,這該向皇上怎麼說?
“不辛苦,老奴也是奉陛下之意來看您。”劉公公回過神說道,“要是陛下知道您恢復,肯定很高興。”
陸景辰:“……”只是冷笑了一下。
高不高興他心裏清楚,在宮裏時皇帝就已經挑明瞭。
要是知道他又生龍活虎,不知道要發多大的脾氣。
“勞煩你告訴父皇,我沒有那麼容易死,也請他不用擔心。”
劉公公:“老奴一定轉告。”
御醫已經在給他把脈,這脈搏強而有力,跟昨日的脈象完全不同。
這還是頭一次見到轉變如此之快的,讓他既驚訝又好奇。
“殿下的確沒有大礙,只需在膳食上面多加營養即可。”
陸景辰擡眸看了一眼門口位置的劉公公,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道:“既然無大礙,藥方就不用開了。”
劉公公無心在此處多待,只想回宮將此事告知皇上。
見診脈完畢,恭敬道:“既然殿下已無大礙,那老奴就回宮覆命了,老奴告退。”
……
離開五皇子府後,御醫面露喜色道:“還好五殿下醒來,不然我就得做個殺人兇手了。”
劉公公此刻正愁眉不展,見他如此高興時,心情更糟糕。
想發火,但想到他根本不知其中原由,這火氣又給壓了下去。
回到宮裏後,劉公公徑直到了御書房。
還沒有來得及行禮,皇帝就開口,“做得如何?”
垂着頭的皇帝等了幾息都沒有聽見迴應,於是擡眸看了過去。
見他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就是沒有一個喜色,心裏大概就猜到失敗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劉公公立馬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奴才去了沒多久,五皇妃就打開房門說殿下醒了。”
“五皇子殿下還讓老奴給您帶句話,說他沒那麼容易死,請陛下不必擔憂。”
皇帝:“……”滿頭黑線。
“這是他親口說的?”
“是,親口所說。”
“哈哈哈……”皇帝被氣笑了,“他這是在向朕挑釁。”
一次又一次的讓他死裏逃生,細細想來,他的確沒那麼容易死。
“在宮裏時,朕已經挑明想讓他死的事,這一次他不會善罷甘休的,只希望他別去查生世。”
這一點是他最擔心的。
陸景辰對於他來說,就是沒辦法掌控的野馬,必須除掉才能安心。
劉公公:“……”
擡眸看了一眼鳳若襄的畫像,愁容滿面道:“既然陛下已經挑明,五殿下肯定會去查的。”
“如果查到當年的事,恐怕又是一場浩劫……”
皇帝聞言,又想起做的噩夢,連續好幾日都是同一個。
夢裏戰火連天,他信任的大將都幫着陸景辰造反,連皇宮都被火器炸得面目全非。
他則是被人一劍刺進胸膛,陸景辰騎在戰馬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皇帝回過神,眸色微眯道:“要是他真有那麼恨朕的話,生靈塗炭是避免不了的,朕得阻止。”
做了那麼多傷害他的事,不恨怎麼可能?
皇帝握緊手裏的杯子,冷聲吩咐道:“讓人盯着五皇子府的動靜,有任何情況隨時稟報。”
他害怕,害怕那夢會成真,江山不能毀在他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