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爲舟,民爲水。
姜銜雲這番話說得在理。
皇上點點頭,恍然反應過來。
這豈不是更襯得他打人還有理了?
他今日叫他來是來問罪的,可不是來誇他的。
這對嗎?
皇上有些下不來臺,看向錦華公主,想借她下臺。
錦華公主向來與他不對付,這回顯然也沒向着他,讓他的如意算盤落了個空。
“宴寧可憐瓏珏一個人在京都,自然容不得瓏珏被人欺負。
況且宴寧也沒說錯啊,瓏珏做了好事,沒有受到嘉獎也就罷了,還被人欺辱。
皇上,這事你要不爲瓏珏做主,反倒冷了人心了,以後誰還願意做好事?”
皇上面上露出慚愧之色,點着頭道。
“皇姐說的是。”
他眉眼忽而凌厲,對着跪在地上低着頭的姜銜雲一頓呵斥。
“但你也不能動手打人啊,做事也沒個度。”
這幾日我批的奏章,有一半都是參你的,你看你把這事鬧得……”
姜銜雲很有眼力見地朝皇上再次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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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他聲如洪鐘,氣勢如虹,倒是給了皇上臺階下。
皇上的神情也鬆了鬆。
“知道錯就好,你畢竟動了手,爲了堵住各位大臣的口,我也只能罰你杖二十,禁足一個月,也讓京都安寧安寧。”
姜銜雲猛然擡頭,欲言。
被皇上先一步堵住。
“怎麼?打了京都一半的重臣子弟,這都是輕的,你還有異議?”
姜銜雲委屈巴巴地開口。
“就是……一個月是否太長了?要不半個月吧,我這人體質特殊,關時間長了,容易生病,所以我爹都是散養我的。”
皇上氣得裝模作樣地在他腿上踢了一腳。
“就是因爲你爹散養,給你養出這一身的毛病。”
姜銜雲嘻嘻一笑,趁熱打鐵。
“那說好了,只禁足半個月。”
“君無戲言,一個月就是一個月,再說了,有云姑娘陪着你,你還能生病?”
姜銜雲面色怔愣。
雲九重一聽不對勁,“撲通”跪下。
“民女不知有何錯,請皇上明說。”
她這一跪,皇上都被弄懵了。
“我也沒說你做錯了啊,你這姑娘……”
“民女既然沒錯,敢問皇上爲何要連民女一起罰?”
皇上:“……”
這就不得不說起今日要說的第二件事了。
他起身扶起雲九重:“哎,你先起來。”
旁邊的姜銜雲見了,自覺擡腿剛起一半,又被皇上喝住。
“你跪着,誰讓你起來了,跪那邊去,礙眼。”
姜銜雲:“……”
姜銜雲默默挪到邊上,裝作低眉順眼的樣子,看着這齣戲。
錦華公主拉着雲九重的手,溫聲細語道。
“你的事,我和皇上已經知曉,這混賬小子仗着自己身份將你強行帶入世子府,是他不對,但這事已然發生,無法改變。
我和皇上商量了一下,你與宴寧相識許久,也相互瞭解,我們給你們賜婚,讓你做宴寧的側妃,你覺得如何?”
雲九重再有本事,也只是個普通的民女,沒有一點身份背景。
要不是宴寧喜歡,就是讓她做妾,也都是擡舉她。
錦華公主雖然不知道姜銜雲看上她什麼,可能讓姜銜雲惦念這麼久,這個雲九重也算是有些本事,他們就做個成人之美。
雲九重在她通情達理的一番話裏,也聽出其下的高傲和施捨。
她再次跪下,乾脆利落。
“民女與世子萍水相逢,不過泛泛之交,世子待人赤誠熱情,昨日對民女也只是重逢之情太過喜悅,忘乎界限,我們之間並無男女之情,請皇上和公主收回成命。”
她字句鏗鏘,說完朝皇上和錦華公主叩首拜去。
皇上和錦華公主一見,再次望向姜銜雲。
之前姜銜雲說的是他對雲九重有情,而云九重對他無意。
也難怪雲九重這麼急着和他劃清界限。
可即便他心中知曉,還是做出這樣的事,有損姑娘名聲,真是混賬!
姜銜雲被這兩人盯得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語氣低迷,低垂遮掩的眉眼間還是露出些許落寞。
“確實是如雲姑娘所說,我待人赤誠熱情,忘乎界限,我倆只是泛泛之交。”
話已經到這一步,兩人也沒有堅持,他們再繼續強行撮合,什麼也不圖,倒顯得是他們在無理取鬧了。
錦華公主尷尬笑了兩聲,扶起雲九重。
“既然只是朋友,也確實沒有賜婚的必要,倒是我與皇上小題大做了。”
皇上也呵呵尷尬笑了兩聲,看向姜銜雲的鋒利視線,恨不得在他身上捅出兩個窟窿。
旁邊的姜銜雲也跟着笑笑,不然怪不合羣的。
他剛笑出兩聲,又被皇上呵斥。
“笑笑笑,你還有臉笑,滾去受罰!”
姜銜雲:“……”
姜銜雲連忙閉上嘴,自覺去找板子捱打。
錦華公主起身道。
“說起來我也還有些事,不便久留,先退了。”
“皇姐慢走。”
兩人一走,這裏只剩下皇上和雲九重。
雲九重正要開口,皇上的聲音比她先出。
“看你剛纔,應該是有什麼事,想要單獨和我說,只是礙於其他人在場,不好開口吧。”
“是。”雲九重也沒有隱瞞。
“你還記得我。”
“……”
雲九重神情恍惚,她以爲只有她還記得。
她原本早就忘了之前有幸見過皇上一面,很快就把他的長相拋諸腦後。
能讓她有印象的,是他的面相。
天子之相,獨一無二,即便是有相同,也有細微差別。
畢竟龍椅只有一把,只能有一人坐上去。
“能得皇上記住,是民女榮幸。”
皇上笑了兩聲,面上更多的是輕鬆和對過往的懷念。
“當年若不是遇見你,引我見你師父,恐怕我現在已經入土了,如此說來,你與你師父都是我的貴人。”
他擡手,指向身旁。
“這裏沒有外人,你也別太拘謹,就如我們第一次相遇那般相處便可,坐吧。”
說完,又讓人重新上茶。
雲九重也沒有推辭,大方落座,等上茶的宮女走遠纔開口。
“我確實是有件事,想要求皇上。”
“但說無妨。”
“皇上可還記得九年前的皇后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