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心照不宣
午後的陽光灑在舊金山郊區那棟安靜的別墅前,白色的窗簾被風輕輕吹動,搖曳着柔和的光影。
屋子裏一片寂靜,只有樓上傳來時不時翻動書頁的沙沙聲。
江雲熙坐在窗邊的躺椅上,手中握着一本舊書,卻遲遲沒有翻頁。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院子裏的那棵橄欖樹上,樹影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剪影。
陽光明亮,卻照不進她眼底那一抹深不見底的沉靜。
她已經很久沒和顧承硯見面了,自從上次他出現在她面前,她沒有再聯繫他,也沒有再提起他。
可她知道,他沒有放棄。
他還在調查、在盯着、在試圖接近。
但她沒有再動搖。
她怕自己一動搖,就會忘記自己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
門被輕輕敲了兩下,是唐浩傑。
他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一個快遞盒,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平靜地看着她。
“給你的!”
他說。
江雲熙接過盒子,看了他一眼。
“誰送的?”
“不知道,門口留的,沒有署名!”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她知道,他是查過了的,只是不想讓她擔心。
她低頭拆開快遞盒,裏面是一箇舊舊的木盒子,打開後是一封信,還有一張紙條。
字跡是熟悉的,是顧承硯的。
她認得他的筆跡,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沒有馬上讀,而是輕輕把那張紙摺好,放在茶几上。
唐浩傑沒有催她,只是坐在她對面,安靜地看着她。
“你想讀就讀!”
他說。
“不想讀,也可以扔掉!”
江雲熙沒有回答,過了好一會兒,她纔開口。
“你說一個人如果做錯了很多事,後來纔想補救,還來得及嗎?”
唐浩傑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
“補救是補救,來不來得及,是另一回事!”
“他想補救!”
她說。
“你想讓他補救嗎?”
她沒回答。
她其實不知道。
她現在的生活,看上去是安穩的。
每天有陽光、有花、有飯菜、有一個沉穩的男人在她身邊,不吵不鬧,不需要她去解釋,也不會逼她表態。
可她心裏總像壓着一塊石頭,那是顧承硯留給她的。
她不是不想徹底放下。
只是那些年,那些時光,那些愛得熾.熱的瞬間,像一張張發黃的老照片,一閉眼就翻出來,不問你願不願意。
她輕輕嘆了口氣,把信拿起來,打開。
信不長,是顧承硯寫給她的,字裏行間仍舊是那種熟悉的節制與剋制,語氣平穩,情緒壓得很深。
他說他開始懷疑自己看問題的方式,也許不是她變了,是他從頭到尾都沒看清她是誰。
他說他查了她過去幾年的所有資料,發現她過得安靜又幹淨,他想象中的背叛根本不存在。
他說他記得她最怕冷,冬天喜歡用熱水袋,記得她不喫蔥,也記得她生氣的時候不說話,只是一個人縮在沙發角落,不回他信息。
他說他這幾個月過得像是踩在刀尖上,每走一步都疼。
最後他說:如果你現在不想原諒我,我也理解。
但如果有一天你願意聽我解釋一次,我會等,哪怕很久。
她讀完信,手指微微發抖。
這封信沒有任何“回到我身邊”這樣的話,也沒有說“我愛你”、“我錯了”那種她曾在深夜渴望聽到的字眼。
顧承硯依然是那個顧承硯,什麼都說,卻什麼都藏在心裏。
唐浩傑看着她,神情平靜,但眼裏卻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緊繃。
他怕她會動搖。
他不是怕她離開,而是怕她再次陷入那種被消耗、被.操控的深淵。
她輕輕把信放回木盒,合上,然後擡頭對他說。
“我不打算回信!”
“好!”
“但我也不恨他了!”
唐浩傑微微點頭,眼神裏有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
“你走到這一步,已經不需要靠恨來支撐自己了!”
她笑了笑,笑意淺淡。
“只是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還是有一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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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資格難過!”
他說。
江雲熙將盒子放回原處,站起來走到陽臺前,看着遠處落日的光線一點點染紅天際。
她低聲說。
“浩傑,其實我不是不想徹底放下,是因爲我知道……他還沒放下!”
“你希望他放下嗎?”
“我希望他明白,不是他什麼時候想回頭,就還有人在原地等!”
……
與此同時,京北。
夏知薇站在廚房裏,一邊攪動着鍋中的湯,一邊側頭看向餐桌上的手機。
她知道顧承硯已經回來了,但他沒有通知她,也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
她是在家裏的傭人口中聽說的,說是他凌晨進了門,關上書房門後再沒出來。
她輕輕咬了咬下脣,舀了一碗湯,擦乾手,端着走向書房。
門沒鎖,她推門進去,看見他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面前放着剛打印出來的一封信。
她沒看內容,但她一眼認出那是顧承硯從舊金山寄回的那一封。
是他寫給江雲熙的。
她手指緊了緊,臉上的笑幾乎有些繃不住,但還是柔聲說。
“你喫點東西吧!”
他沒有迴應,只是淡淡道。
“放那吧!”
她走過去,把碗輕輕放下,看着他疲憊的側臉,咬着牙小聲道。
“你還在想她,對嗎?”
他轉頭看她,眼神依舊不冷不熱。
“我只是想把事情查清楚!”
“你信我嗎?”她的聲音哽咽。
“承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我承認我嫉妒她,但我從來沒有想過害她。
那些東西……真的不是我僞造的!”
“你讓我怎麼信?”他聲音低啞,像壓了太久的疲憊和憤怒。
“一切都太巧,巧到你每一次哭,我都開始覺得是在演!”
夏知薇臉色慘白,淚水噗地一聲掉了下來。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在演。
我只是害怕。
你要是不信我,你就徹底查,我不怕你查。
可你別這樣看我,像我做了什麼天大的錯!”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拿起桌上的信,看了一眼後,把它又收回了文件夾裏。
“這件事還沒結束!”
他道。
“等我弄清楚所有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什麼交代?”夏知薇聲音發顫。
“你是不是已經想好了,一旦證據指向我,你就把我一腳踹開?”
“我不是這麼想!”
他頭疼地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