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風，吹了一天一夜。
期間也下過一場雨，雨像吳貴說的那樣，不大，沒一會兒就停了。
剩下的，就是持續不斷的大風，颳了一陣又一陣，直到翌日早上才停歇。
林寶初的膝蓋原本只是疼，加上淤青重，現在開始變腫，路都走不了。
沈戟一大早就起來給她舂搗藥膏，弄好後回房替她敷上。
 |
 |
“也不想待在屋裏，我想去外面看看。”林寶初露出一張委屈臉，扯了扯沈戟的衣角。
沈戟瞥了一眼，毫不留情地拒絕她：“不行，許太醫說你不能亂動。”
“我不亂動！”
林寶初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走掉，“你抱我出去，給我張椅子就行，我保證乖乖的。”
爲了讓他相信，她還伸出三根手指做發誓狀，然後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央求着，“好不好？”
她想知道風停了之後外面是什麼情況，大家受災嚴不嚴重，她的菜園又損失了多少。
沈戟哪扛得住她這般嬌滴滴的模樣，她一句“好不好”，他就投降了。
“只能看，不可以亂跑！”
“嗯！”林寶初高興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我保證不亂跑！”
沈戟到後院去，把兩人喫飯的桌子收拾好，然後才把她抱過去，讓她坐在桌前看。
昨天雖然下了場雨，但經過一夜的大風吹，地面已經乾透了，留下的只是大風肆虐後的破敗不堪。
林寶初坐在院子裏，眼前滿是殘枝斷葉，原本空蕩又幹淨的豐耕縣大街，此刻堆滿了茅草、瓦片、木頭、衣物……
街上的小院也不再齊整，圍籬倒了一大片，雞鴨跑出來在街上亂竄，分不清誰是誰家的雞。
百姓們開始收拾，沈戟也在收拾。
因爲縣衙的房子比街上百姓的房子高，又牢固，抗住了昨夜的風，縣衙的損失稍輕些。
只是菜園因爲大，損失慘重。
別人損失三分地，他們損失三畝地。
“沈戟，兔子和雞都沒事吧？”
“它們好着呢。”
沈戟把蓋在雞兔籠上的絲瓜藤鏟開，裏面的雞兔並沒有被悶氣，還有絲瓜喫，好得不能再好了。
滿牆的絲瓜藤被吹下來，上面結的絲瓜又多又大，沈戟摘下來丟在地上，很快就堆了一座小山一樣的絲瓜。
不僅是絲瓜，還有黃瓜、苦瓜、南瓜、豆角、番茄、辣椒、萵筍、茄子、小青菜、油麥菜，大蒜、生薑、洋蔥、紫蘇、韭菜……
精心照顧了三個多月的菜園，林寶初就等着豐收的這一刻，沒成想被一陣風給毀了。
而且她還受傷了，不能跟沈戟一塊兒收拾菜園。
那麼多樣菜，他一個人得收拾到什麼時候去？
正想着沒人幫忙的時候，趙佳兒和許良弼幾人來了！
“林姐姐，聽說你受傷了，傷哪兒了？傷得重不重？”趙佳兒一臉緊張，跑進來看她。
林寶初按住她的手，笑道：“我沒事兒，就是膝蓋磕了下。”
“你們怎麼來了？不是說今天休息嗎？”
前夜大家下鄉辛苦了，昨夜大風肆虐，林寶初就讓他們今日休息，在家收拾災後的亂局。
“多虧林姑娘提醒，使我們得以提前關閉門窗，少受其害。”
程書益拱手感謝林寶初，“所以我等特地前來看看，林姑娘和爺需不需要幫忙。”
他的書鋪和許良弼的醫館都沒有什麼損失，也不用過多收拾，二人便商量着來縣衙看看。
趙佳兒是他們在過來的路上遇到的。
“需要需要！”
林寶初指着菜園，“你們幫我把辣椒摘了吧，地上的也撿起來，還有豆角，得全部摘了。”
菜接觸泥土後，容易變壞，得趕緊摘回來。
辣椒可以曬乾，豆角要麼賣掉，要麼醃製成酸豆角都行，就是不能壞在地裏。
“沒問題啊。”
許良弼挽起袖子就要大幹一場，“這縣衙的菜園我覬覦已久，今兒終於得以放肆摘它一回了！”
他對這個菜園裏的菜啊，是好奇得不行，也饞得不行。
現在他除了林寶初的菜之外，街上賣的菜他都不吃了，就喫林寶初種的。
三人加入拯救蔬菜的行列。
他們把摘回來的菜堆在地上，辣椒倒在桌上，林寶初腳動不了，但手能動。
就幫忙把辣椒梗上面的葉子弄乾淨，順便把青紅辣椒分類。
紅辣椒她要留着，曬兩天，曬得蔫皺半脫水之後，就用針線穿起來，掛在房梁下面。
至於這些新鮮的辣椒和其他蔬菜，她規整規整，準備擺攤賣了。
……
許良弼真不愧是太醫，林寶初的膝蓋第二天就消腫了，淤青也淡了許多。
她能自己扶牆走路了，只是沈戟不讓她走太久。
菜園收拾了整整兩日才把所有的菜收拾完。
原本蔥鬱、五彩斑斕的菜園，此刻只見大片黃土，以及殘留下來的，只有零星葉片的辣椒樹。
縣衙大門前的稻田，倒了一大片。
金黃的稻穗被風吹平，貼在地上，只有靠近甘蔗地和山腳的幾畝稻田沒有被吹倒。
“再過幾天就把稻子割了吧，不能再等了，萬一下雨，稻穗貼在地上就發芽了。”林寶初對沈戟道。
兩人端着碗坐在衙門的門檻上喫晚飯，一起眺望眼前的這片稻田。
這片稻田，是他們還債的關鍵，不能再出意外了。
“嗯，我這兩日便去找人，放心吧。”
沈戟已經很慶幸了，至少稻子損失不大。
“對了，山上的玉米也該熟了，明天你去看看，把斷掉的玉米都收回來。”
林寶初繼續說，“你別看它裏面的粒兒嫩，嫩玉米可以煮着喫，你把它們連皮一起掰回來就行。”
明天她要負責賣菜，只能沈戟一人去山裏察看玉米和甘蔗的受損情況。
不過應該問題不大。
有大山將風擋住，甘蔗和玉米杆又硬，不會成片倒，頂多外圍的斷掉幾根。
“明日，各村應該會來人，倒時你莫要理會他們。”沈戟交代她。
兩天時間，各村應該緩過來了。
按照他們進村時交代過的，明日開始各村村長或村裏人，應該就來衙門彙報受災情況了。
沈戟一想到當時他們固執的模樣就生氣。
“嗯？”
林寶初挑眉衝他笑，“我家夫君居然也有這麼腹黑的一面啊，我還以爲你傻白甜呢。”
“什麼是傻白甜？”
“就是你啊。”林寶初笑得很開心。
經過這場大風，她看到了他很不一樣的一面，比如：他竟然會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