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鷹和李媽說是夫妻,還不如說是仇人,但蘇明珠例外。
一個逃難到海城,一個農民出身,他們一無所有,但是現在,他們的女兒擁有了他們夢想中的一切,工作體面的父母,考上大學,軍官未婚夫,下半輩子一路平坦順遂。
左右都是個死,牽扯李媽就是讓女兒少一個親人,她在蘇家幫傭,能幫上女兒不少。
李雄鷹抓着褲子的手猛然鬆開,擡起頭,獰笑:“參謀長,總之我是個廢人了,李蓮華和我是什麼關係,你心裏還不清楚?她能使喚得了我?”
“無可救藥!”
蘇振華對這種地痞厭惡至極,“你等着被槍斃吧!”
他猛然起身,戴上軍帽,大步走出派出所。
李雄鷹被陰影籠罩,緊緊盯着蘇振華的背影,一雙眼睛猩紅,眼底滿是怨毒。
只恨沒能把蘇晚給廢了。
那樣,就沒人能跟他的女兒爭了!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三個混混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發配農場改造,主謀李雄鷹情節惡劣,被立為典型,一週後槍斃。
李媽無罪釋放。
進出一趟那樣的地方,回到蘇家的李媽一整天魂不守舍,抱着寧莉埋頭痛哭。
“莉姐,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十來歲差點被餓死,逃難到海城,遇到了你和首長,還以為這輩子不用再吃苦了,想不到啊!遇到這麼個冤家,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
李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捶胸頓足。
同為女人的寧莉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嘆息着安慰,“也算是個好結果了,至少以後少了個找你麻煩的人。”
李媽對寧莉感激涕零:“還好有莉姐你,不然明珠要是攤上這麼個父親,得被牽連大學都上不下去,謝謝你莉姐,你和首長對我的恩情,我這輩子都報答不完了,下輩子我給你們當牛做馬!”
她跪在地上一連磕了三個響頭,真誠而又淳樸,全是對蘇家的感激。
寧莉被弄得也不禁溼了眼眶,“可別這麼說,在我心裏,明珠和小晚是一樣的。”
“從前都是我的不好,我不該對小晚惡語相加,但是莉姐你知道,我這個人沒有壞心思的,我只是擔心小晚在鄉下染了一身壞毛病,怕你們討厭她,才兇了點,是我不懂分寸了,我向小晚道歉!”
李媽轉過頭,看向樓梯處的蘇晚,跪着給她道歉。
蘇晚靜靜地看着她裝,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
沒想到李雄鷹那麼豁得出去,為了蘇明珠,甘願認下所有罪責,要是供出李媽,他也不至於被判死刑。
這李媽還真是厲害,蘇晚現在只覺得後怕。
面上看他們夫妻是失手了,可李媽少了一個討債鬼丈夫,不管這件事有沒有成,她都是既得利益者,還把自己洗了個乾淨,繼續留在蘇家為非作歹,現在還在寧莉面前演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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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的眼淚也是說來就來。
鼻尖泛紅,擡起頭不讓眼淚流下,“我,我不明白,我和你們到底什麼仇什麼怨,要這麼對待我,從小,你和李雄鷹對我非打即罵,難得的幾次單獨相處,李雄鷹還想對我動手動腳。”
蘇晚哽咽着說不下去。
“現在,你是受害者,你很可憐,妹妹也可憐,好像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蘇晚呢喃着,開始懷疑自己。
“難道我的出生就是個錯誤?是不是只要我不回蘇家,世上沒有我這個人,就不會有這些事?”
眼淚決堤,從眼角滑落至下巴,滴落在衣領上,整個人像是要碎了。
“李雄鷹是你的丈夫,蘇明珠是他的女兒,他那樣欺負我,現在我還要每天跟你們同處一個屋檐下。”
蘇晚深吸一口氣,擦去眼淚,“抱歉爸爸媽媽,我狀態有些不好,我先上樓休息了。”
她抹着淚,一路小跑着上樓,跑出一段距離,還能聽到她的嗚咽聲。
蘇晚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剜寧莉的心,她心痛到說不出話來。
回過頭再看李媽,不再覺得同情。
從進門到現在,她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向小晚說過。
就像小晚說的,李媽是李雄鷹的丈夫,明珠是他們的女兒,讓她跟她們同處一個屋檐下,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當初受到的傷害。
寧莉顫抖着嘴脣,連忙起身要去追蘇晚。
讓蘇振華攔了下來,搖頭制止:“讓孩子冷靜冷靜吧,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她才十幾歲,心裏怎麼能不害怕,我們幫不了什麼,只能她自己走出來。”
蘇振華也是無奈,這幾天嘆氣的次數比過往一年還要多。
寧莉掩面哭泣,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一邊跪着的李媽起來也不是,不起來也不是,僵硬在原地,捏起了拳頭。
蘇晚那個死丫頭,怎麼這麼能裝!
回到屋裏的蘇晚關上門,臉上的悲痛瞬間褪去,用手擦乾臉上的淚痕,心裏說不出的憋氣。
死一個李雄鷹也太便宜他了!
這個李媽才是盤旋在後面的毒蛇。
之前漏洞百出的栽贓,在現在看來,並不是李媽愚蠢,而是她輕看了自己,覺得她還是當初那個任由拿捏的李招娣,這半個月下來,發現到厲害以後,果斷聯絡李雄鷹下毒手以絕後患。
要不是恰好遇到了賀丞光,蘇晚真就栽了。
也怪她,在現代生活了那麼多年,安逸太久了,沒想過這樣的毒手。
蘇晚情緒剛穩定,眼圈的紅意還未褪去。
房門被一把推開。
“蘇晚,你現在滿意了?非要把人逼死你才高興對嗎?”
蘇明珠冰冷如霜的臉出現在眼前,她剛下課回到家,聽到李雄鷹死刑的消息,即使對他沒有絲毫感情,可終究佔了個親爹的名頭,就這樣因為蘇晚去死,蘇明珠的心裏怎麼可能毫無波瀾。
更可恨的是,差一點,連李媽都栽進去了。
李媽從小帶着她長大,比爸媽陪伴的時間還要久,蘇明珠對她無條件的信賴,沒見過比她還要溫和善良的保姆了。
沒人在,蘇晚也不屑僞裝:“你站着說話不腰疼,哪天我也請人要毀了你,你有本事也這樣輕飄飄帶過,他是犯法!你好歹也是個大學生,這點是非觀都沒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