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來了，去陽臺看李蓉也沒什麼。
林語聲站起身，對薄靳舟說了句，“我出去看看她。”
李明成也接着說，“靳舟，我妹妹出事後就性格怪異，她不喜歡見男性，只能讓你在這兒等了。”
“聲聲。”
薄靳舟叫住走出沙發的林語聲。
林語聲回頭，對他笑了笑，“你在這兒等着吧。”
“小心些。”
薄靳舟不太放心，又問李明成：“你妹妹發病的時候，會傷人嗎？”
李明成搖頭：“她不傷別人，只會傷害自己。”
“那你們怎麼放心她自己坐在陽臺上？”他眉峯輕蹙。
李明成家住在五樓。
陽臺並沒有封。
那欄杆也就到腰際的高度。
窗外的景緻是不錯，冬天還能見綠。
對於正常人，也沒什麼問題。
可李蓉是雙相患者。
這陽臺對她，並不友好。
李明成不在意的說：“你是說安全問題嗎？這個我們曾經也考慮過，然後呢小蓉強烈反對，我就打消了封陽臺的念頭。
後來證明是我們想多了，小蓉最喜歡坐在陽臺上，在陽臺上看風景她會比較安靜。”
林語聲推開陽臺的門。
背對着她的李蓉並沒有回頭，她好像聽得很認真。
她走到她面前，溫和的開口：“你喜歡在小說裏的哪個人物？”
聽見聲音李蓉轉頭朝她看來。
說是看，其實兩眼無焦。
“你是誰？”
林語聲眉眼間笑容溫柔：“我是寫這本小說的作者。”
李蓉又低下頭，伸手摸着手裏的書，“你就是我哥哥說的，那個叫林語聲的作家？”
“嗯。”
“我哥哥說，你的眼睛很漂亮。”
李蓉這話，林語聲有點意外。
她的語氣很平靜。
可是討論的話題，倒反讓林語聲不知如何作答，李蓉雙目失明，按理說，她對眼睛的話題會很敏感。
林語聲來的路上，甚至還在想。
要儘量避開談論她的眼睛。
“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個瞎子，沒有資格跟你討論眼睛？”
“不是。”
林語聲語氣平靜，“我是在怎麼回答你。”
“你跟我形容一下你的眼睛吧？我想知道你的眼睛是什麼樣的？你小說裏的女主是不是有你的影子？”
 |
 |
“沒有。”
“真的嗎？很多作家的作品裏，多多少少都會帶點本人的影子，或是形象，或是性格，或是三觀。你的新書什麼時候出？”
“還在構思中，目前沒什麼時間，年後應該會發表了。”
“爲什麼要等年後？”
李蓉翻臉比翻書都快。
雖然音貝不高，但語氣陡然間變得凌厲，她面色惱怒地“望”着林語聲，“你知不知道我隨時都會死，等不了那麼久？”
“你不會死。”
林語聲臉色微變地安撫她，“你放輕鬆點，你哥哥說，你跟我同齡的，你還這麼年輕，還有很長的人生。”
“可是，我瞎了。”
李蓉似乎剋制住了自己的脾氣。
表情也緩和下來。
客廳裏，自林語聲出去陽臺之後，薄靳舟的視線就沒有自陽臺上收回過。
李明成跟他說話，他也一直看着陽臺方向。
“靳舟，我今天聽醫院裏的人說，你前段時間受過傷，現在傷好了嗎？”
薄靳舟淡淡地“嗯”了一聲。
李明成好笑道：“你怎麼那麼不放心林老師，以前我們上學的時候，我記得你性格挺冷的，沒想到你有一天會這麼黏老婆。”
“等你結婚後就知道了。”
薄靳舟收回視線，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眸光掃過林語聲的杯子，想給她送水到陽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李明成：“我還真不懂，至少目前不懂。”
又過了幾分鐘。
他拿起手機，聽李明成說話的時候，分心給林語聲發了信息。
陽臺上。
林語聲一聽信息提示音，就知道是薄靳舟發的消息。
她點開查看內容：【聲聲，聊得怎麼樣，如果聊不了，就不要勉強。】
她回頭，朝客廳看去，隔着玻璃窗，和薄靳舟的視線對上。
她衝他笑笑。
李蓉問：“我可以給你拍張照片嗎？”
林語聲眉心輕蹙了下。
心道，他們家的人是不是都熱衷給人拍照。
那天她母親這樣問。
現在她又這樣問。
“不行嗎？”
等了幾秒，沒等到她的回答，李蓉的聲音變得失落。
林語聲不忍拒絕一個雙相患者，再者，剛纔她跟李蓉聊得還算不錯。
李蓉喜歡她寫的小說，每本都聽過。
“行，你拍吧。”
眼睛看不見的人，其他感官會特別敏感。
李蓉看不見林語聲，但舉起手機對着她的時候，鏡頭對得特別準。
她拍完，讓林語聲看一下，有沒有拍好。
林語聲看了，告訴她拍得很好。
“聽說你人長得也很漂亮，你怎麼長的啊，我要是有你那麼漂亮就好了。”
林語聲：“你也很漂亮。”
李蓉冷哼：“你不用虛僞的誇我，我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我的皮膚不好，總是長痘，我特別羨慕長得好看，皮膚好的女生。”
之前，她父兄不是沒有給她找合適的眼睛。
都被她拒絕了。
她不要將就。
她不僅要求眼睛要漂亮，還要人長得好看，皮膚好的，她哥哥這次回來告訴她，換臉技術，也是可以的了。
她想換一張漂亮的臉蛋。
想要一雙漂亮的眼睛。
她的手摸着手機屏幕。
可惜自己看不見，不知道面前這個女人有多漂亮。
她的聲音很好聽，寫的小說她還喜歡，家人都說她漂亮，那她就是最好的人選了。
“林老師，你以後還會來看我嗎？我看不見之後，就沒有人願意搭理我，一個能說話的朋友都沒有，我很喜歡跟你聊天。”
“有時間我會再來看你。”
“那我們說定了。”
李蓉突然伸小指，“我們拉鉤，你下次能不能自己來看我，不要帶男人。”
她自己一個人來，就有機會從這陽臺掉下去了。
–
【感謝打賞的寶寶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