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食人間煙火氣的小公主對眼前的數字並沒什麼概念。
她翻出自己銀袋子，從裏面抽出幾疊銀票。
“夠了嗎？”
胡琛接過數了數：“不夠，只有八百兩”
“不會吧？”
景珠拿起一張銀票正反看了看，一臉疑惑：“哪兒寫着啊？”
“這裏”
胡琛親自指了指，教她一點一點認識銀票。
“這個是銀兩數、這是兌銀子的錢莊、這些花紋是防止有人造假的”
“原來是這樣”
小公主恍然大悟，將自己錢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倒了出來，親自數了數。
“好像……加起來也還是不夠啊”
“需要這麼多銀子嗎？”
景珠狐疑看着桌面上的兩樣東西。
“好東西自然稀世少有，珠兒妹妹不知是哪戶的大小姐，想來也不會爲這點兒小錢爲難”
“小錢嗎？我母親從小告誡我不許浪費，這可是我攢了好久才弄到的”
景珠有些氣餒。
好容易想趕着年底儘儘孝心，怎麼就這麼難。
“要不我不買了，想來我母親有別的補品可以喫，這些銀子夠我一兩年的花銷呢”
小公主頭一次爲銀米發愁。
胡琛笑得溫柔，像鄰家大哥哥一般：“沒有銀兩，你身上或許有別的東西？”
“什麼東西能值那麼多銀子啊”，景珠無奈。
“比銀子更值錢的就是金子，不知景珠妹妹……”
胡琛的目光落在景珠脖頸的金項圈上，顯然景珠也發現了。
“這個？你說這個可以？”
她一把將金項圈扯下來，那是九叔叔送的項圈，是京城最致命的珍寶閣老師傅打的。
她戴了好幾年，項圈上的長命鎖依然黃澄澄，正面鑲着的寶石閃閃發亮，背面刻着‘景珠’二字。
“當然可以”
胡琛接過項圈墊了墊，正反都仔細看了一遍，像是在確認什麼。
“那……好吧，我畢竟第一次給母親盡孝，也算盡心盡力了，九叔叔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你快幫我包起來”
小公主興奮將兩樣東西往胡琛懷裏一塞，耐心細緻看着他。
“好，你放心”
胡琛笑着接過，找來兩只金尊玉貴的檀木盒將東西放了進去，最後細心擦拭一遍。
“喏，以後珠兒妹妹需要什麼，你就再來，咱們往後就是老主顧了”
景珠笑嘻嘻接過匣子：“既然是老主顧，你還要那麼貴，下次來還不知道要把什麼東西抵給你”
“下次來我給你便宜些”，胡琛笑成一道暖陽。
說話間又親自去了外間，找來油紙包給她包了一大包榛子、黑木耳、白燕窩上等滋補品。
“這些就算我賠禮道歉如何？”，少年試探問着。
“這還算仗義，等我下次來可就是老主顧了，你自己看着辦”，景珠毫不客氣接過東西，大踏步出門揚長而去。
……
風風火火回到宮中，小公主獻寶似的將補品一一呈現到母妃面前。
“孃親，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給您弄來的，說是最適合這個季節，又適合您的體質”
“常聽父皇說您身子不好，女兒難得緊盡孝心”
八歲的公主討好地替母妃捶捶肩膀捏捏胳膊，乖巧得彷彿不像她。
目的只有一個，希望下次想出宮玩兒的時候，母妃能痛痛快快答應。
“這是……”，葉思嫺一一看去。
“這個是鹿茸，遼東來的好貨，這一罐子說是什麼百年老椴樹蜜，最是滋陰潤燥的”
“還有這些山珍，據說個個都珍貴呢”
小公主急急介紹着，生怕母妃不喜歡，直到看見母妃的笑容她才鬆了口氣。
“我就說母妃是識貨的，您都認識的吧？這些都是女兒找來的，厲不厲害？”
“厲害”，葉思嫺暗暗翻着白眼，不忍心打擊女兒的積極性。
“好了，大晚上你也不嫌累，快回去歇着，讓林嬤嬤給你燒水沐浴”
“知道啦”
得知母妃喜歡，景珠歡喜得拔腿就跑，生怕被母妃發現不對勁。
“慢點兒跑，又沒人跟你搶”
景珠：“嘿嘿”
小公主生怕母妃發現不對勁，一心只想趕緊離開。
不料景妍帶着兩個弟弟用過晚膳過來給母妃請安，姐弟幾人齊刷刷在正殿碰頭。
兩頭相撞，小的那個特別疼。
“哎呦姐姐，你怎麼還這樣風風火火的”，六歲的景妍捂着小腦袋。
“妹妹啊，你們來給母妃請安嗎？趕緊去吧，我餓了要回去喫飯啦”
景珠捂着腦袋迅速離開，景妍無奈一攤手：“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走吧，咱們去看母妃”，景妍小公主帶着兩個弟弟進了內殿。
……
用項圈換了補品的事在景珠的東躲西藏之下，總算沒被人發現。
不過她也明白這不是長久之計。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找九叔叔再打一款，不用那麼金貴，只要和原來那個差不多別讓人認出來就行。
然而……
“什麼？！你居然……”，趙元淳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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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息怒，我這不也是爲了給母妃補身子纔買的麼”，小公主低下頭，白嫩嫩的小手指一點一點對着，無辜可憐的模樣。
“罷了罷了，那項圈滿打滿算不過一千兩銀子，實際上你還賺了的”
趙元淳喃喃道。
“啊？”
景珠哭笑不得，這個時候說什麼輸贏賠賺似乎不妥吧？
“您不生氣了嗎？”
“生氣有什麼用？不還得再給你弄個一模一樣的？”，趙元淳拍了拍侄女的頭髮。
“真的嗎？太好了”
景珠樂得抱着叔叔的胳膊激動大喊：“您放心，以後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您的心願就是我的心願，我爲叔叔赴湯蹈火”
“切！”
趙元淳哭笑不得。
“你不給我添亂我就燒高香了小祖宗”
“嘿嘿”
叔侄倆笑開懷抱成一團。
……
年關一天天臨近，景珠無法再輕易出宮，每天只能和景妍一樣起牀、喫飯、看書、喫飯、刺繡等等，日子過得百無聊賴。
不知爲什麼，她忽然想起那個面色漲紅的少年。
“也不知他怎麼樣了？”
“得了我的金項圈，他是會溶了還是……留着呢？”
奇奇怪怪的問題充斥腦海，景珠居然也有心不在焉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