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只是本能的覺得面對朝廷,自己是弱者。
被人一煽動,我弱我有理的心理便佔了上風。
如今被宴楚歌這般掰着手指頭嘲諷了一番,那丟失的廉恥心瞬間就被找回來了。
但僅僅是這樣,宴楚歌還覺得不夠。
她素手一揮,直接對沈寂道:“沈大人,將那些個混在人羣中煽風點火、四處離間的倀鬼押過來吧!
讓大家看看,他們無腦跟着轉的所謂正義豪傑,究竟是一羣怎樣的牛鬼蛇神?!”
沈寂聞言大手一揮,麾下將士便押着幾個人走上前。
雖然被地方政務搞的焦頭爛額,可沈寂終歸是沈寂,事情理清頭緒後迅速支棱起來了。
不用宴楚歌再催促他,便揚聲道:“你們大家睜開眼睛看看,成日裏挑唆你們與官府爲敵,衝撞皇后娘娘,斷自己後路的都是什麼人?”
說話間,他走到一個人面前揮劍砍下去。
百姓們驚慌的捂住眼睛,下一刻,卻見沈寂的劍鋒只是劃破了那個人的衣服。
破破爛爛的外裳被劃破,露出下面尋常人一輩子都買不起的錦衣華服來。
“看到了沒有?
成日裏帶着你們在官府門前喊着開倉放糧的人,身上穿的一件衣服足夠你們一家人喫兩三月的了!
有這樣的難民嗎?”
他說着,給兩個將士使了個眼色,那兩個將士見狀立刻心領神會,稍稍鬆了手。
被押着的所謂難民立即大力掙脫兩個將士的束縛,目標明確的衝宴
楚歌而去。
一舉手,一擡腳,擋在前面的將士就被他們踹倒在地,甚至還想去奪將士們手中的佩劍。
眼看那二人要得逞,沈寂一腳踩在那人腰椎上。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沈寂涼颼颼開口,“本官若是沒記錯,今日一早喊着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人是你把?
不是說已經三日沒喫飯了嗎,本官看你膘肥體壯的,力氣也不小啊?”
那人脊椎被沈寂踩斷,痛到滿頭大汗,說不出話來。
而就在這時,宴楚歌冷聲道:“爾等皆是大乾子民,本宮方纔所言並非要推卸責任,放棄你們。
現在,本宮只想問你們一句,玄北七城的旱災最早發生在兩個半月前,而你們開始大肆出售家中存糧,差不多是在三個半月前。
事情發生後,你們就沒有懷疑過這當中有問題嗎?”
那些百姓們都愣住了。
一羣人先是看着宴楚歌,而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許久,纔有人怔怔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有人提前知道了我們這裏會大旱致災,所以故意哄着我們將糧食賣了?”
他這話說出口立刻就遭到了身邊人的嚴辭反駁。
“不可能!
我們賣完糧食一個多月天氣纔開始大旱,怎麼可能有人能那麼早就預料玄北有旱災?
而且當時一石糧食才二兩銀子,人家給了我們三兩的高價,若是真有人要坑害我們,何必出如此高價?”
那人面黃肌瘦,腳步虛浮,感覺原地站着都
能隨時倒地。
說出口的話卻還算有條理,想來大旱之前至少也是小富之家。
宴楚歌聞言遙遙與他對視一瞬,隨即環顧在場百姓,“你們,都是如此想法?”接連發現之前自己是被人當槍使了,百姓們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他們鬧到如此尷尬的局面對自己沒好處。
可哪怕是尋常百姓,也總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錯的如此離譜。
聽得宴楚歌的話,那些百姓雖然害怕,卻還是固執道:“是啊皇后娘娘,壞人再厲害,也無法在一個多月前就預測這場大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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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哪有壞人花錢來騙人的……”
一羣人自以爲聰明,能洞察人情,識盡善惡。
而宴楚歌則一針見血道:“一石糧食三兩銀子就是讓你們感恩戴德的高價了。
既然如此,那你們現在爲何不用當初賣糧食的銀錢來買糧食喫,而要不惜與朝廷爲敵,也要吵着嚷着求官府開倉放糧,還要強闖糧庫,強奪軍糧呢?”
一羣人啞口無言。
災民在成爲災民之前也是普通百姓,他們將民不與官鬥這句話奉爲人生信條。
所以這些人也不是一開始就有勇氣與朝廷爲敵的。
他們當中除了少部分囤積居奇,渾水摸魚的間商刁民之外,大部分人在大旱之初是用自己的銀錢買過糧食的。
只是大災期間,在朝廷正式做出應急措施之前百姓們掙錢的速度就已經趕不上糧食漲價的速度了。
很多人賣了四年存糧的銀錢
買來的糧食還不夠一家人喫一個月的。
到現在,鬧到官府衙門來,一半是爲人挑唆,一半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奇怪的是這些人被逼到如此地步,想過哄搶糧行,也想過威脅朝廷,卻從未想過最初讓他們賣糧食的人心懷叵測。
宴楚歌見狀,失望的搖了搖頭,“秦安倉曹掾史何在?
站出來告訴他們,當下玄北七郡的糧食是什麼價格?”
一身形高瘦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恭恭敬敬的衝宴楚歌拜了一拜,才揚聲道:“啓稟皇后娘娘,玄北七郡,加起來攏共只有不到二十家糧行還在出售糧食。
均價皆在三十五兩銀子一斗米,而且,這些糧行中的米都是多年陳米,被糧商們混入了砂礫和觀音土等雜物用以壓秤。”
那倉曹掾史估計也是憋屈太久了,宴楚歌只是讓他說一下最近糧食的價格,他便喋喋不休的說了許多。
“大災爆發之初,沈大人和晏公曾命下官從外地採購糧食以應急。
可玄北六十郡的大半糧草竟然都被出售,下官只能從更遠的地方採購。
糧食才運回來,這邊的糧食就已經一漲再漲,徹底失控了。”
難得有地方官員披露大災的細節,宴楚歌自然不會阻攔。
等那倉曹掾史說完,纔看向那些百姓們,“現在,還覺得自己沒有被騙嗎?”
可笑那些百姓們還在嘴硬,“可即便如此,那大旱呢,難道還有人能預測一個多月以後的天氣?
”
“爲什麼不能?”
宴楚歌傲然開口,“本宮就能預測兩個月以內的大致天氣變化,你們又怎能肯定這世上不會有人能預測大旱這種極端的天氣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