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霍夫人以後,白疏影抱着自己,蜷縮着躺在牀上。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她要想的事實在太多。
或者換種說法,三年的時間,她和社會已經脫節了。
她連重新適應社會都需要時間,更遑論立馬想出辦法帶着福寶離開霍家呢?
想着想着,白疏影就這麼又迷迷濛濛睡了過去。
正當白疏影睡得正香時,卻被門口的一陣騷動吵醒。
她睜開眼,在病房門口看見了她最不想見的人。
沈月茹來了。
女人穿着一襲白裙,芙蓉般的面頰上略施粉黛,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美。
相比於白疏影的明妹張揚,沈月茹的美,則會讓人想到三月裏的江南水鄉,碧波清風,流水潺潺。
她牽着身邊的小姑娘,滿臉笑意地走近白疏影的病牀。
“疏影姐姐,我今天是特意來看你的。”
“我今天剛聽霆軒哥哥說,前兩天你因爲當初他拋下你來救我的事,要和他鬧離婚。”
沈月茹嘴上說着抱歉,眼神裏卻全是得意。
“我已經幫疏影姐姐你罵過他了,畢竟疏影姐姐纔是霆軒哥哥的妻子。”
“當初確實是他做錯了,現在他居然還跟疏影姐姐你鬧脾氣。”
沈月茹臉上依舊掛着笑,挑了挑眉。
“霆軒哥哥向來疼我,相信再過幾天,他一定就會來看疏影姐姐的。”
那天霍霆軒怒氣衝衝從醫院回來後,就忍不住跟她抱怨。
他說,白疏影因爲自己生下個兒子,氣焰囂張,揪着他拋下她的事,跟他鬧離婚。
沈月茹聽見這個消息後,當即就決定要來醫院一趟。
這些年她在霍霆軒面前扮演慈母,體貼入微地照顧福寶,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只要白疏影醒了,她就有機會挑撥霍霆軒和白疏影的關係,重新站回霍霆軒身邊。
去年,周思淼因爲忍受不了她帶着孩子老是往霍家跑,終於跟她提了離婚。
現在她是自由身,只要能把白疏影擠走,她就能當霍家名正言順的少夫人了。
沈月茹就不信,看見自己的情敵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白疏影能沉得住氣,不跟霍霆軒鬧。
現在霍霆軒或許是因爲孩子剛出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同意離婚。
但她瞭解霍霆軒,他這個人最好臉面。
只要白疏影把事情鬧大,丟了霍家的顏面。
那霍霆軒,就一定會和白疏影離婚。
她沈月茹現在要做的,就是極力激怒白疏影。
可出乎沈月茹意料的是,白疏影在聽了這些話後,竟如老僧入定般,毫無反應。
沈月茹終於忍不住黑了臉,“白疏影,你怎麼不說話?”
白疏影脣角輕勾,把散落在肩頭碎髮別至耳後。
“怎麼,不叫我疏影姐姐了?”
沈月茹一噎,牽着孩子自顧自在白疏影病牀前坐下。
“白疏影,我奉勸你,以你的身世,你本來就不應該嫁進霍家。”
“現在你既然想要離婚,那就別再糾纏霆軒哥哥了!”
白疏影擡眸正色看向沈月茹,只覺得這些年來自己輸得徹底。
女人的雙手潔白細嫩,纖長得就像剛剛拔下的一捆水蔥。
就算是她沈月茹沒有嫁給霍霆軒,她過的也一直是豪門闊太的生活。
這三年,她的臉上連一絲歲月的痕跡都沒有。
而反觀她自己,自從嫁進霍家,她沒有一天不心驚膽戰。
原本細嫩光滑的手因爲家務,磨出了好幾個繭子。
如墨的發間,也因爲成日的殫精竭慮,添上了不少白髮。
但這一切,也算是她自找的。
霍霆軒就像是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一段綺夢。
驟然能有機會嫁給他,她每天都在想該如何修護她和霍霆軒之間的關係。
當初酒會上的事雖然非她所願,卻也是發生了。
在今後的日子裏,她只希望霍霆軒能慢慢看見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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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年來,她摸清了霍家所有人的喜好。
對於霍霆軒的身子,白疏影更是獨一份的照顧。
男人應酬多,又貪涼,脾胃早就不好了。
還是她費盡心機去老中醫那裏求了方子,這才緩解了不少。
可就算是她付出了再多,霍霆軒還是把她當成空氣,當成家裏可有可無的一個擺件。
在霍霆軒醉酒呼喚沈月茹名字的時候,白疏影也曾後悔過,更自慚形穢過。
本來霍霆軒和沈月茹本該是一對人人豔羨的金童玉女,卻因爲她的出現,被生生拆散。
可誰又能知道她的苦衷呢?
她當初也是被人騙進霍霆軒的屋子,被他強迫。
當媒體衝進屋子,對着她幾乎全赤果果的身子猛拍時,沒人知道她有多麼羞憤和絕望。
在別人說她是心機的爬牀女時,她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沈月茹,如果你真的有辦法讓霍霆軒跟我離婚,今天你就不會來我這裏了。”
白疏影看着沈月茹身邊穿着華麗的小姑娘,笑得落寞。
“沈小姐,如果你是來試探我態度的,那大可不必。”
“我既然已經決定要和霍霆軒離婚,就不會再改變。”
沈月茹怔怔地看着白疏影,臉上有些愕然。
這些年,幾乎所有人都在告訴她。
白疏影就是個爲了上位不擇手段的女人。
可要是白疏影真的是那樣的人,她又怎麼會輕易放棄自己好不容易所獲得的榮華富貴呢?
“白疏影,你別想跟我耍花招,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裏有數。”
沈月茹仰起臉看向白疏影,一臉的倨傲。
“你想先在我這裏示弱,趁我放鬆警惕,好去糾纏霆軒哥哥。”
“我告訴你,那不可能!”
白疏影目光淡然地看向以爲自己洞悉一切的沈月茹,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你要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沈小姐,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回去吧。”
沈月茹冷哼一聲,牽着孩子起身。
光影搖動間,白疏影只覺得沈月茹手腕上的那一抹翠綠晃得她刺眼。
那是霍家世傳的翡翠玉鐲。
曾經,霍夫人承諾她,只要她生下孩子,這只玉鐲就給她。
可是,現在,這只玉鐲就這麼給了沈月茹,一個霍家的外人。
沈月茹注意到了白疏影的目光,輕輕笑了下,輕輕把自己的袖子挽起。
“我手上的玉鐲,可是霍媽媽送的呢!”
“當時我怎麼推辭,霍媽媽都不聽!”
“疏影姐姐你別多想,等你出院,我就把這只鐲子還給你。”
白疏影沒說話,只是默默移開了目光,心中的酸澀像是要將她淹沒。
沈月茹看着白疏影灰敗的臉色,自覺扳回一局,扭身牽着孩子離開了。
聽見病房門被關上,白疏影這才睜開眼睛,扭頭看向窗外的雲捲雲舒,眼淚傾盆落下。
怕被外頭的保鏢聽見,白疏影連哭都不敢大聲。
明明霍夫人知道誰對誰錯,可她還是那麼寵愛險些害死她親孫子的人。
甚至,把代表霍家少夫人身份的玉鐲都給了她。
這樣的厚此薄彼,她如果再看不明白,那就太蠢了。
在這霍家,也就只有福寶,在熱烈地愛着她。
她就算要離婚,也要把福寶帶走。
這樣冷情冷心的祖母,這樣心機深沉的沈月茹,她不會把孩子留給他們照顧。
爲了福寶,她當然要留在霍家,靜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