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娘一聽，心裏很不是滋味。
剛想說什麼，敲門聲忽然響起，病房門打開。
寧昭帶着幾分好奇盯着門口看。
病房內一共四張牀，但只有她跟秦大娘。
一抹綠軍裝映入眼簾，寧昭微微挑眉，挺巧。
“懷錚，這麼晚了，你怎麼還過來？你剛到臨州，要忙工作，還有弟弟妹妹要照顧，趕緊回去歇着。”
秦大娘站起身，朝着陳懷錚走去。
陳懷錚看到病牀上麻花辮已經散開的小姑娘，不經意間蹙了一下眉，早上還生龍活虎的小姑娘，晚上怎麼就躺在病牀上了？
陳懷錚移開目光，隨即若無其事開口：“秦姨，不礙事的。”
他伸手扶着秦大娘往寧昭旁邊的病牀走去，“耀哥不在家，我順路過來看看你。”
秦大娘：“你有心了，等秦姨出院後，帶弟弟妹妹來家裏喫飯，秦姨給你們做好喫的。”
陳懷錚拎起放在一旁的木椅子放到秦大娘病牀旁邊，坐了下來，“好，那我到時候可就不客氣了。”
全程就跟不認識寧昭一樣。
寧昭慢吞吞地躺了回去，被子下的手用力摁壓着肚子。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餓肚子的滋味了。
原主常年喫不飽，肚子裏也沒有油水，今天又是一整天沒喫東西。
寧昭閉上眼睛，像前世一樣哄着自己，睡着就不餓了。
秦大娘雖然是在跟陳懷錚說話，但也在留意寧昭的舉動。
見寧昭躺了下來，小聲問道：“小昭是困了嗎？”
陳懷錚也轉過頭，閉着眼睛的小姑娘，看起來比白天少了幾分攻擊性。
寧昭緩緩睜開眼睛。
“咕嚕咕嚕~”
秦大娘忙問：“小昭，你還沒喫飯嗎？”
寧昭扯了扯嘴角，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吵到你們了嗎？我儘量早點睡着。”話裏還帶着幾分懊惱。
她還真是令人感到厭惡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物，似乎已經成爲習慣。
秦大娘聞言，趕緊拿出自己的糕點遞給陳懷錚，“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懷錚幫我把這包糕點遞給小昭，這個點醫院的食堂肯定下班了，你先喫點糕點墊墊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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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昭有些羞澀道：“大娘，我沒有錢。”
“什麼錢不錢的，大娘不缺你那點錢，趕緊起來喫點。”
寧家估計都忘記寧昭沒有喫飯。
陳懷錚接過秦大娘手中的糕點，起身遞給寧昭。
寧昭斂了斂眸，坐了起來，接過糕點，淺笑：“謝謝大娘，謝謝大哥。”
秦大娘笑眯眯地看着寧昭道：“不用跟大娘客氣，小昭快喫。”
她只有一個兒子，瞧着寧昭的模樣是越看越喜歡，原本她是想再生一個閨女的，可惜條件不允許。
寧昭打開油紙包着的糕點，一共五塊都是梅花的形狀，左手拿起一塊小口小口地喫着。
在物資匱乏的年代，糕點算是珍貴的東西。
秦大娘真是一個好人。
陳懷錚眸底劃過一抹探究，小姑娘很會裝可憐。
他坐回椅子上，像是隨口問起：“小姑娘怎麼進醫院了？”
寧昭頓了一下，繼續慢慢喫着糕點。
秦大娘語氣憐憫，“說來話長，這孩子被她父親拿剪刀捅了。”
陳懷錚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起爭執了？”
“那家人想逼着小昭嫁給廠裏的一個科長。”
秦大娘提起寧家人就來氣。
寧昭吃了兩塊糕點後，想把糕點包起來。
寧昭還沒有動作，秦大娘就看出她想幹什麼，出聲阻止，“小昭，你繼續喫，不用給大娘留着。”
寧昭搖頭，輕聲說道：“大娘，我飽了，謝謝你。”
她把糕點包好後，起身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陳懷錚餘光掃了她一眼就猜到她大概傷到哪裏。
可他總覺得小姑娘不像是任由自己被人捅的性子。
陳懷錚不再多想，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秦姨，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秦大娘：“明天別來了，你工作那麼忙。”
陳懷錚勾了勾脣，“好，不忙我就來。”
陳懷錚離開後，寧昭躺了下來。
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果不其然，次日早上，秦大娘離開病房，黃翠妹就衝了進來。
“寧昭！”
“你這個死丫頭怎麼睡得着的，你爸要被你害死了！”
寧昭擡起眼睛看着滿臉怨氣的黃翠妹。
嘖，這恨不得扒她皮抽她筋的模樣看起來真順眼。
寧昭見病房沒有人，緩緩起身靠近黃翠妹的耳邊，“這不是還沒死嗎？聽說你們準備了八百塊錢給寧陽買工作。”
黃翠妹的憤怒凝滯在臉上，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反應過來後，黃翠妹雙手揪着寧昭的胳膊，“你故意的？”
寧昭微微蹙眉，肩膀的疼痛讓她變得更加清醒。
她似笑非笑，一字一句道：“對的，還有你當年故意換掉別人的孩子好像也犯法了。”
黃翠妹瞳孔放大，震驚地看着寧昭，“你…你不要胡說八道。”
當年的事情，寧昭這個死丫頭怎麼會知道的？
寧昭從黃翠妹的反應中就足以知道答案，湊近她的耳邊，笑着說道：“丟工作是輕，長期勞改就慘了。”
長期勞改當然不可能，但用來嚇唬此時慌了神的黃翠妹完全足夠。
黃翠妹咬牙切齒道：“家裏沒有那麼多錢。”
寧昭“哦”了一聲，語氣充滿同情，“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勞改真慘。”
黃翠妹對上那雙似乎能夠看透一切的眼睛，想到丈夫後半生若是真的去勞改，家也就不成家了，她惡狠狠地瞪着寧昭道：“你跟我回去拿存摺。”
寧昭聲音柔軟，“嘖，沒必要瞪着我，林科長買我不是給了你們五百塊嗎？大手筆呢。”
黃翠妹像是見了鬼一樣鬆開寧昭。
寧昭又是怎麼知道的？
林科長當時給老寧錢的時候，這丫頭不是已經在房間昏迷了嗎？
寧昭當作沒看見黃翠妹驚恐的表情，穿好鞋子。
既然原主一重生就不願意面對的人生，從今往後，由她來接手剛剛好。
寧昭跟着黃翠妹回到職工家屬院。
寧美珍不在，寧陽前些日子回鄉下玩去了，家裏倒是安靜得很。
黃翠妹打開鎖，肉疼地拿出存摺，“走吧，討債鬼。”
寧昭不痛不癢地聳了聳肩，“順便帶上戶口簿吧。”
黃翠妹警惕地看着寧昭，“你還想幹什麼？你可不要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