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烏雲終於散去，地面上映出的門窗影子一下就變得清晰明亮了起來。
傅雨櫻雙手撐着桌面，低着頭視線落在某處。站着兩秒，她擡手扶額繞着桌子走了兩圈。
她其實在知道花靈的死是人爲後，就一直想知道到底是誰。
後來她遇到甘鴻遠，又從各種途徑得知更多關於花靈的一些零散信息後，她有過猜測。
因爲花靈對傅和風說過的話，她想過湯霏的可能性，湯霏是花靈師父又是毒師，各方面其實很符合。
但那個時候也只是一種猜測，再加上後來發現甘鴻遠對花靈神經病一般的執念，以及花靈原本隨湯霏姓氏，她漸漸將這種猜測淡出腦中。
如今入伏突然提出兇手“很可能”是她這個觀點，一定是和湯霏交流的時候察覺到了什麼。
但如果真相是兇手是湯霏，那麼爲什麼？
爲什麼要花靈死在永和國，爲什麼留下自己這個孩子，爲什麼沒有對傅和風出手？
想問的可太多了。
“小姐？”入伏見傅雨櫻這般，似乎對這個消息十分衝擊，其實他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因爲身爲養母兼師父，就算她不滿對方做了什麼，難道不是應該回家關起門來解決這件事情嗎？爲什麼要讓對方好像死於積鬱成疾？
傅雨櫻一把拖過椅子坐下，她看着入伏問道：“說說你得出這個結論的理由來聽聽。”
入伏表情有些鬱悶：“其實我沒有得到很有用的信息。就像我說話的時候注意不去說詳細一樣，湯霏她也是這樣。
不過她的話可以聽出她承認有過女兒但已經去世，而且看得出她對這個曾經的女兒是有感情的，在提起她的時候她很思念過往的樣子，但情緒波動並不大。
幸好小姐買得花繩很好的吸引到了她，她對花繩的反應明顯是記憶很深的。從這一點看，她並沒有忘記過去，反而有些懷念。”
傅雨櫻抿着嘴，花繩是從傅和風和李梅交談母親花靈往事的時候都提到過的。
花靈最早送給過傅和風一條親手編織的花繩腰帶，只是後來它被花靈燒掉了。根據傅和風回憶，腰帶看着很漂亮，不像是初學者能做到的。而李梅則說起過花靈閒下來的時候，會買很多好看的花繩回來，就坐在院子裏編，似乎是她較爲特別的愛好。
所以傅雨櫻纔會賭花靈曾經很喜歡編花繩，說不定還送給過湯霏這一點。
“她沒有說特別有用的信息，那基本都是你在說，她在聽嗎？”
“是，不過她會時不時自語兩句，或者提出問題。一開始我說女兒是死在我手裏的，那是我並未發現什麼異常，直到後面我感覺不對的時候，纔回想起之前她對我的故事好奇的點，也許就是出在，我親手把我女兒殺掉這裏。”
入伏說着回想起那段對話，他深呼吸後，將記憶裏那段對話複述出來。
‘你是爲了了結你女兒的痛苦，才親手殺了她對吧？’
‘是，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因，我都無法原諒我自己。’
‘可這並不都是你的錯，是你女兒的選擇將她自己置於那種情況下，難道不是她的錯嗎？爲什麼要苛責自己，你只是做了你身爲父親正確的事情。’
‘那只是我認爲唯一能解除她痛苦的選擇，她雖然死前沒有怪我，但我知道她並不想死。所以說到底，還是我親手剝奪了她的生命，我無法簡單的用這是正確的就忘記自己做得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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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給了她們一條命，那麼給她們收拾爛攤子而拿走這條命，我覺得沒有問題。’
‘……你這樣說，也許沒錯。我只是放不下她已經死了的事情，還是我親手……’
‘不想親手殺曾經關係親近之人，其實只要用別的方法就好了，比如毒藥。要我送你一瓶嗎？’
入伏再一次想起當時的情況，只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種想法怎麼想都不正常。
“我可能無法每個字都不記錯，但大致是這個意思沒錯。如果她那句話說得是‘你’‘她’而不是‘我們’‘她們’，我可能都不會想那麼多。那時候我就一種感覺，她不僅僅是在對我說話，她想到的很可能是她自己。
但這都是我自己的感覺，小姐你聽了之後會有這種感覺嗎？我也不知道我得到的結論是否正確。”
“你的結論應該沒有問題。”
傅雨櫻擡手輕輕覆在自己左臉上。
原本的毒斑，也許是花靈故意留下的，原主的樣子像她，如果因爲美貌出名，說不定甘鴻遠會更早的找來。
但也可能是湯霏將原本的毒進行了一點變化，花靈不知情用了原本的解藥導致的這種後果，她這樣做可能是爲了讓花靈的孩子樣貌被隱藏。
但也有第三種可能，兩者都沒有故意導致這個結果。
湯霏的話中透露出曾給過花靈選擇，那麼這個選擇是指花靈離開醉夢宗這個事情，還是花靈因毒而死之前湯霏給過她選擇？如果是後者，也許湯霏當初給的選擇是二選一。
她死，還是孩子死。
傅雨櫻煩躁的抓了抓頭髮，顧不得任何形象問題，她感覺自己本就有點勞累的大腦更疲憊了。
入伏看着小姐這幅樣子，不知道她具體在想什麼，但肯定對現在的情況很討厭。
傅雨櫻捋捋頭髮，讓它不要太飛飛，然後嘆了口氣：“入伏，今天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回去休息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
入伏起身：“小姐，需要我隨時叫我。”
殺母仇人就在這麼近的距離，小姐不能輕舉妄動肯定很難受。
等入伏離開後，傅雨櫻一個人仰倒在牀上。
她看着上方目光放空。
想宇文耀了，要是這個時候他在就好了，他在沒有外因干擾下的思考分析的能力比她強。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湯霏和花靈的死分不開關係，可是爲什麼呢？花靈一定要死，還要悄無聲息死在永和國，甚至因毒而死這一點都不能傳播出去的原因是什麼？
湯霏想要隱瞞誰嗎？
總不會是甘鴻遠吧？
……理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