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薄星瀾身上。
除了容止。
薄星瀾低垂着頭,看着青石地磚,一言不發。
方怡伸出手指,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腦袋,猶豫了幾秒,終於說出了那個名字。
“明家二少爺。明戰。”
桑榆晚如遭雷擊,心跳幾乎停止。她眉頭深鎖,嗓音都變了,“你說誰?”
方怡咬牙,又說了一遍,“家主的二哥,明戰。”
“嗚嗚……”薄星瀾捂住臉,又哭了起來。
桑榆晚心臟瑟縮,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噤。黑色的瞳眸倏然一黯,裏面透出的冷冽幾乎要凝成實體。
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這一瞬,桑榆晚感覺整個世界都顛覆了。
明戰和薄星瀾。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麼可能搞到一起。
還有了孩子。
這可是她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桑榆晚失聲冷笑。
方怡抓住薄星瀾的胳膊,作勢就把她往地上推,“星瀾,快給家主跪下,求她幫你找明家要一個說法。”
桑榆晚瞳孔猛然一縮,心臟似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撲通”一聲,薄星瀾跪在了地上,額頭都要快觸及到地面。肩膀一抽一抽。
方怡跟着哽咽,“家主,我家星瀾才剛滿20歲。這事要傳揚出去,她都沒臉見人了。”
桑榆晚雙手握住椅子扶手,指骨泛白,掌背上的青筋一寸寸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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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止突然漫不經心得開了口,“三嬸,你叫了一大家子人過來,不就是想要把這事傳揚出去嗎?”
方怡心頭一抖,臉色發白,“你這是什麼話,我把大家叫過來,只是想要家主替星瀾做主。”
容止冷冷得瞥了她一眼,勾脣,“我看你這分明是向家主施壓。”
方怡眸光微滯,聲音驟然嘶啞,“你胡說。”
“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清楚。”容止繃緊了嘴角,聲音低沉。
桑榆晚心裏生出一絲異樣,看了他一眼。
容止正好看過來。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交匯,似有火花炸開。
桑榆晚慌忙移開,垂眸,看着幾乎癱倒在地的薄星瀾,終於開了口。
“六妹,你性格一向沉靜,我不相信你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來。”
容止眸底流轉出一抹微光,“我更不相信,明二少爺會如此不堪。”
桑榆晚氣的肝疼,低聲呵斥,“你別說話。”
容止聞言,抿脣,“好。”
低磁的聲音傳到桑榆晚的耳畔,身體莫名一顫。
也許是兩人發生了親密關係,他的一言一行,總是不經意就勾顫她的心絃。
她手指緊了緊,再次開口。
“六妹,你若真想要我替你做主。前因後果,給我一一說清楚。”
薄星瀾慢慢擡起頭來,一雙眼睛紅腫如桃。
她看到衆人的目光都投注到自己身上,咬着脣角,又低下了頭。
桑榆晚神情一緊,冷然出聲,“你們都下去。”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方怡急了,“事情還沒得到解決,大家都不能走。”
桑榆晚眸色烏沉,怒道,“三嬸,你確定要六妹妹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這事說清楚。”
“嚶嚶嚶……”薄星瀾又哭了起來。
衆人臉色有些不自在,陸續站了起來。
只有容止依舊坐着。
桑榆晚語氣冷厲,“都下去。”
衆人看了薄星瀾一眼,搖了搖頭,相繼離開。
方怡臉色變得異常難堪,“家主,你把大家都趕走了,分明是想要徇私。”
桑榆晚冷聲道,“二爺不是還在嗎?”
方怡憤恨道,“薄家人都知道,你們是一夥兒的。”
桑榆晚神情微動,脣弧微微上翹,“三嬸,二爺可是三叔叫過來的。你既然不相信他,那就讓他也出去。”
方怡猶豫。
“行。我給三叔打個電話。”容止語調微微上揚,幾分嘲諷,幾分冷意。
方怡後背冒冷汗,“不用了。”
容止把手機又收了起來。
桑榆晚沉聲道,“六妹,這裏已經沒有其他人了,你老老實實把一切都跟我說清楚。”
薄星瀾再次擡起頭來,吸了吸鼻子,帶着哭音緩緩開口。
“三個月前,我和同學去泳隊採訪,遇到了明二少爺……”
桑榆晚抿着脣,靜靜聽着。
靜謐的空氣,冷若寒冰。
吸入肺裏,針刺一般的疼。
方怡站得有些乏了,就近坐下。一雙紅腫的眼睛,死死盯住桑榆晚。
明戰和桑榆晚之間的過往,江城人盡皆知。
偏偏,薄遠山夫婦和薄行止,竟然對此一點都不在意。
“採訪結束之後,剛好到了飯點,明戰學長說請我們吃飯。我們以為是吃食堂,便同意了。誰知,學長竟然帶我們去了附近的一家高檔餐廳……”薄星瀾繼續說着。
桑榆晚眉頭蹙得越來越緊,心跳也越來越快。
為了不打擾明戰訓練,她兩年都沒有跟他聯繫。
沒想到,他在訓練之餘,竟還有時間請女孩子吃飯。
這可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容止面無表情,幽深的狹眸,看不出一絲情緒。
“到了餐廳,學長說因為要訓練,不能飲酒,所以點了鮮榨果汁。沒想到,我們喝下之後,竟然……”
薄星瀾胸口劇烈起伏,喉嚨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桑榆晚的心臟緩慢地停滯了一下,接着劇烈地跳動起來。呼吸徹底亂開。
“真相”漸漸浮出水面,她不寒而慄。
“你的意思,明戰在飲料裏下了藥,然後你們發生了關係。”
“嗯。”薄星瀾低着頭,喉嚨裏發出悶悶的一聲。
桑榆晚心裏一空,感覺某些東西在飛快地往外流竄,怎麼抓都抓不住。
這還是她所認識的明戰嗎?
心裏驀地一慟。
人或許會變。
方怡見她不吭聲,臉色鐵青,提高了音量,“家主,前因後果,星瀾已經都說清楚了。接下來,你說怎麼辦?”
容止橫插一句,“三嬸,她是家主,還是你是家主。”
方怡氣的全身變成土色,“你也算是星瀾的二哥,自家妹子遭了這麼大的事,你不幫忙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如此冷嘲熱諷。”
容止眼中透出森森的寒氣,“事情都過去了三個月,你們才來說。除了肚子裏的孩子,還有其他證據嗎?”
“當然有。”方怡眼底一片憤憤。
嗡——
桑榆晚的手機響了。
垂眸一看。
手機屏幕,赫然顯示。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