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鈺還以爲鳳玄冥在擔心這件事的可行性,很是耐心的爲他解釋。
“無論是大玄長公主虞初薇,還是帝國攝政王司空爵,兩個人都算是英年早逝。
他們即便活到現在,也還不到天命之年而已。
可蕭重山卻已經是古稀之齡了。
而且他作爲嫣兒的父親,蕭氏一族的家主,爲了讓蕭氏一族重回世家之首的位置,既有能力,也有動機做出這些事不是嗎?”
司空鈺語氣極爲平靜,可說出口的話卻讓鳳玄冥無法平靜。
他說着,話鋒一轉,“而且,四年前你和弟妹初回帝國,明明是極其隱祕之事,就連朕都不曾掌握你們具體的行程,他蕭重山卻提前跑到月華城隱藏身份與你們偶遇。
而他見過你們之後,你們回城途中就遇到了雲山之事。
雖然當時所有的責任都落在了蕭駱薇和紀親王、裴皇后身上,但誰能保證,這中間種種,跟他這個蕭氏一族的家長沒關係呢?”
誠如司空鈺所說,四年前雲山一事,牽涉其中的各大世家幾乎都從中央帝國失蹤了。
只有蕭氏一族,因爲蕭駱嫣和鳳玄冥的特殊關係才得以保住。
在那種情況下,恐怕其實所有人都不相信蕭駱薇和他那幾個堂兄弟闖下那麼大的禍,蕭家主會真的毫不知情。
甚至哪怕當時有人說整件事情中紀親王、裴皇后和蕭駱薇都是被推出去承擔惡果的棋子。
真正的幕後高手是蕭重山,所有人都
不會覺得驚訝,反而會覺得理應如此。
“那皇嫂那邊呢?”
用一個蕭重山解決中央帝國內外的糾紛,還能徹底隱藏他和宴楚歌的身份,鳳玄冥固然樂意。
可這中間,蕭駱嫣卻是最無辜的。
父親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兒子又變成了別人,自己的身體還被別人搶走。
她若是從始至終都知曉這一切也就罷了,關鍵是她被羅燕搶走了身體,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結果一回來,自己的家族被丈夫和頂着兒子身份的人弄倒。
饒是鳳玄冥打從心底裏覺得蕭重山死不足惜,還是不由得爲蕭駱嫣感到擔心。
司空鈺就理智的多了,“嫣兒這麼多年不肯回雲中城,就是早早預料到了朕和蕭氏一族遲早會有這樣一天。
就當是朕對不起他吧,蕭重山,非死不可!”
鳳玄冥點了點頭,“皇兄既然已經決定,臣弟自是全力支持。
說吧,需要臣弟做什麼?”
蕭氏一族在中央帝國稱霸多年,哪怕蕭重山離間皇帝和太子、挑起戰事證據確鑿,想將蕭氏一族連根拔起仍然不易。
鳳玄冥雖然主動辭去了帝國太子的職位,但只要司空鈺需要,他還是願意出一份力的。
司空鈺搖搖頭,“不用你特地做什麼,儘管按照你之前的計劃去做便是。
蕭重山身份特殊,這場戰事若是不真正打起來,朕的計劃進行不下去。
你按計劃進行就是,其他的朕自己解決。”
鳳玄冥
也沒不強求,“那接下來呢,你是要回雲中城,還是去南境?”
他並未在周圍發現司空鈺的隨從,而以司空鈺的身份,去南境的話還可以跟他們同行。
可若是要孤身一人回雲中城,就有點危險了。
司空鈺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下巴指了指前方,“林西在永安郡等候,朕明日就能與他會合了。”
鳳玄冥點點頭,又有些好奇,“說起來,這個林西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
四年前我就很想問了,他實在不是一個聰明人,身手也只算得上是勉強。
他當時雖然爲主動爲惡,可的確也耽誤了很多事情。
皇兄你卻不責不罰,如今還讓他成了雲中衛之首。
這個林西,究竟是有什麼特殊之處,讓您對他如此倚重?”
鳳玄冥自幼聰慧,一路走來無論是招攬的下屬,軍中同僚還是娶的妻子都是極其聰明的那一波人。
甚至就連只有四歲的一雙兒女也已然露出了神童之姿。
出於立場或者自己的身份,他會不遺餘力的去對付壞人、敵人,但他個人心中對那些壞人、敵人沒什麼厭惡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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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厭惡蠢人,尤其是又蠢又固執,耽誤事還不自知的那種蠢貨。
很顯然,林西在他眼裏就是那樣一個人。
他和司空鈺兄弟幾十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可以說是連呼吸都在同頻共振。
唯獨在林西這個人身上,兩個人的選擇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差異,這讓鳳玄冥都百思不得其解
。
司空鈺起初看鳳玄冥那麼嚴肅,還以爲他要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呢。
乍然聽得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問題不由呆住,隨即卻是搖了搖頭。
“正因爲朕的身邊聰明人太多了,所以朕才需要留一個蠢人在身邊。”
他像是在炫耀一般,自得的道:“林西於朕,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把刀。
朕指哪兒,他打哪兒。
你敢信嗎?
朕曾經只是隨口說了一句讓他原地待命,本意是讓他不要隨意離開,方便朕隨時找到他。
可他真的就在未央宮的玉階上站了一夜。
類似的事情數不勝數,關鍵是他不多嘴。”
司空鈺說了那麼多,鳳玄冥都不以爲然。
直到司空鈺說“他不多嘴”,瞬時瞭然。
身爲帝王,身邊有一個知進退,口風嚴的人的確太不容易了。
感慨的搖了搖頭,他起身與司空鈺告辭,“夜已深,皇兄今夜便宿在此處。
臣弟讓人送些喫食來,明日一早,送您去永安郡。”
兄弟幾十載,哪怕是當初在中央帝國的朝堂上,兄弟倆也從不以世俗的規矩約束彼此。
如今在荒山野嶺,就更不在乎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了。
司空鈺毫不客氣道:“營帳雖好,終是寒冷了些。
朕看你那架馬車不錯,借朕一個車伕,朕現在就出發去永安郡。”
完完全全就是在通知和索要的口吻,根本不是在與他商量。
鳳玄冥頗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應了,“行吧,車上東西齊全,
倒也省了你再尋一架車了。”
隨即親自去給司空鈺安排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