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兩邊都是玉米地,夜風偶爾吹過,玉米葉子發出“沙沙”聲,月光也把婆娑的影子斜斜映在路上。
此情此景,只適合靜靜欣賞,默默感受。
李路騎得很慢,孟蕎麥也只能順應他的節奏,跟他的車子保持一米之外的距離。
“咯噔”孟蕎麥車子攆上了一塊石頭。
李路立刻回頭問:“沒事吧?”
孟蕎麥說:“沒事。”
李路停了一下車子,孟蕎麥的車子就靠近他些了,他溫聲問:“沒喝多吧?”
孟蕎麥笑着搖頭:“沒有。”
李路說:“酒量還行啊。”
孟蕎麥有些不好意思了,“沒有,能喝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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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你也知道我在縣裏賣炒田螺呀?”
李路淺淺地答:“我喫過。”
“哦,我不記得你買過呀?”孟蕎麥疑惑地問。
李路竊笑一下說:“你沒注意我。”
孟蕎麥想想,有忙起來是手忙腳亂的,誰還看顧客的臉,也許就沒注意到是他。
她又隨口問:“那你買田螺的時候認得我嗎?你那天早上把我受驚的騾子給馴服了,還記得不。”
李路心說:你夜夜都來我夢裏,我能不認得你?
但他怕嚇着她,就撒謊:“沒太在意。”
孟蕎麥信了,表達着心裏的想法:“我可記得你,你救過我,我對你印象太深了。當時還想,不知道你是哪裏人,叫什麼名字,也沒機會跟你道個謝呢。
嗐,這下真巧,遇上了,你還是春玲常說的表弟。”
李路但笑不語。
孟蕎麥誇讚:“你力氣真大,能把受驚的騾子給摁住,我當時都看呆了。”
因爲自己的成績優秀,李路是被誇大的,但他頭一回被誇了這麼得意,嘴都咧到耳根了。
裝模作樣地謙虛:“趕巧了,趕巧了。”
孟蕎麥認真地說:“那可不是趕巧了,我家那騾子我瞭解,猛着呢,前幾年驚過一回,好幾個壯勞力都沒馴服它,還是把莊裏殺牲口的屠夫叫來了才嚇住它。”
殺牲口的屠夫身上有戾氣,狗見了他都不敢咬。
說到這裏孟蕎麥沉默了,那頭騾子已經不是她的了,跟兩個孩子一樣。
李路感覺到了她的異樣,緩緩停了車子,孟蕎麥只好也停下,下來推着車把站住了。
“怎麼了?”李路溫聲問。
孟蕎麥低聲說:“沒事,就是……想起之前的事了。”
李路問:“想孩子了?”
孟蕎麥的理智說:孩子不值得我想。
但感情卻令她說出:“孩子還小,我好些天沒見他們了,說不想是假的。”
李路想想說:“如果你想要回孩子,我可以託關係幫忙。”
“不!”孟蕎麥脫口而出。
李路盯住了她。
孟蕎麥如實說:“孩子都隨那畜生,從小也被爺爺奶奶教唆着跟我不親,我想讓他們嚐嚐沒媽的滋味。”
李路欣賞她的明理,“你這麼做很對。”
孟蕎麥苦笑:“但我卻被人罵蛇蠍心腸,孩子都不要了。呵呵,現在呢,又多了一個親孃都不要的罪名,所以,我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李路心裏一疼,低頭看着她說:“清者自清,也不是人人都沒長眼睛的。”
孟蕎麥感動地說:“謝謝你跟大娘的理解,還對我這麼好,我都沒想到……”
李路輕聲說:“以後有什麼事都找我,別客氣。”
孟蕎麥緊咬住嘴脣,低低說了一句:“謝謝,李廠……哦不,李路兄弟。”
“額……你別叫我兄弟。”李路聲調拔高。
孟蕎麥被唬了一下,睜大眼睛仰頭看着他。
李路覺出自己過激了,忙道歉:“對不起,嚇着你了吧。我的意思是,不習慣你這麼稱呼我,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孟蕎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知道了,以後不叫了。”
“騎上走吧,穩着點。”他跨上了車子。
孟蕎麥“嗯”了一聲騎上繼續跟在他後面。
到了她的住處,李路停在門口說:“你早點睡吧,明天早上八點我來幫你搬家。”
說完又問:“時間可以嗎?”
孟蕎麥答:“可以可以,那就麻煩你了。”
李路說:“以後別再跟我客氣。走了。”
孟蕎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才進屋了。
“路兒,把你姐送到家了?”周大姐看見兒子回來了問。
李路眉頭一擰:“娘,我剛纔說了,我不喜歡叫人姐。”
周大姐板着臉說:“以後人家住咱家裏,你不叫人家姐叫啥?人家比你大五歲,難不成真叫人家名字?”
李路說:“她又不是我親姐,我叫她名字怎麼了。娘,您就別操這閒心了,快睡吧。”
周大姐嘆了口氣,“睡不着呀,心裏擱着事。”
李路以爲又是弟弟的事,就勸她:“娘,您咋就想不開呀,這不說的好好的,弟弟活着又活得很好,咱們就安心了。我這兩天再把資助款給他養父母,這不圓滿了嘛。”
周大姐伸出指頭在他額頭上戳了一下,“我不是愁你弟弟的事,是愁你的事。剛纔你三嬸子又來了,還是給你說媳婦。”
李路搖手:“娘,打住打住,我不用三嬸子四嬸子五嬸子的給我說媳婦,我自己會找媳婦。”
周大姐惱了,“別光嘴說呀,你倒是給我找啊!我的兒啊,人家比我年紀大的比我年紀小的都應奶奶了,我只能饞人家的孫子孫女,我是造了啥孽呀!”
李路一個頭兩個大了,他轉身往簡易的洗澡棚子裏走去,“我去沖涼!”
“你別跟我躲貓貓,今個非得給我個說法不行,要麼你自己給我領個兒媳婦回來,要不明個去相親!”周大姐跟過來抓住他的胳膊嚷嚷。
李路回身摟住她哄:“娘,這兒媳婦又不是衣服,到集上買來了,她是人呢,我哪能說領回來就領回來,那得合適吧。”
周大姐更氣了,“你都快30了,找這麼多年還沒找到合適的嗎?你到底找沒找!”
李路想起孟蕎麥,嘴角一揚說;“一直再找,這不,快找到了。”
周大姐一喜,“這是啥意思,媳婦快來了?”


